闻言,连庚则道:“我不懂佛,只是以事论事。”
风陵师太道:“无论是懂还是不懂,一切众生皆有佛性。当我们离开外界的纷纷扰扰,回归平静之中,便能看见那颗纯净无垢的心,找到真正有意义的事。”
连庚顿了顿,直言道:“你不认同我的所作所为,觉得我是为了外界的追捧、为了争名夺利而来?你们……是不打算接下我的挑战?”唔,虽然某种意义上事实的确如此,按照人设“连庚”也不会在乎这种“误解”,不过他或许该努力扭转一下别人的观念。
风陵师太闭目叹息,而后睁眼回道:“先师晚年决定在峨眉结庐隐居,正是厌恶了江湖上的争斗。贫尼随先师潜心修行多年,早已不问世事,也荒废了武道,实在无法亦无力迎战。至于独孤道兄……”
独孤一鹤接过话茬,厉声质问道:“剑道之战,非生即死——而你又是以何种身份、因何向我邀战?”
连庚平静地回道:“读万卷书,不如走万里路。我入世为的是见识天下武学,峨眉派只是其中一站,恰好在我所行之路上。风陵掌门不欲与我切磋,我亦不会强求,只望有幸能一睹倚天剑真容。”所以我真的只是路过加一时兴起,没有阴谋也没有旁些有的没的,别想太多。
最终独孤一鹤还是答应了连庚的“切磋”。
无论他以前是什么身份,带艺投师后如何弃刀用剑、从刀客变为剑客,如今是否身为身份地位贵重的峨眉派掌门……归根结底,他还是一名对武道至高有所追求的武者,而任何对自己拥有充足信心的武者,在面对挑战时都不会轻易避战。
他们谁都没有说些“点到即止”“不伤人命”之类的话。因为他们很清楚,即便对自己的实力再怎么有自信,觉得能够掌控一切,但是在实战之中,变化实在太多,谁也不能肯定一定不会出现任何意外。而既然决定迎战,便是将生死置之度外,所有无用的念头都得摒弃。
独孤一鹤的剑是一柄宽长的大剑——他没有用倚天剑,因为连庚的佩剑只是一把最普通的剑而不是什么神兵利器,用“锋利第一”的倚天剑对敌,胜之不武。
这样的大剑理所应当比正常的剑要沉重乃至笨拙,而峨眉派的剑法向来以灵巧多变著称,似乎颇为矛盾。然而在独孤一鹤手上,并没有任何违和感——
他出招了,纵然在年纪上他是“长辈”,但是在与连庚的对峙中,他没有选择相让。刚猛暴烈的一剑相比剑法更似刀法,携带着刺耳的呜鸣,朝着蓝衣剑客斩落!
连庚没有后退,因为不同于苏少英尚且稚嫩的剑法,独孤一鹤此剑的后续变化已经将他所有可以退避的路径封锁,他此刻避无可避,只能直面其锋芒。但他又不能正面硬接,因为这一剑是足以开山断流的一剑,处于剑锋之下的所有人事物,都将只有一个结果——粉身碎骨!
无情的剑客镇定地看着无可阻挡、无可匹敌的一剑越来越靠近自身却没有任何动作,就像是被吓坏了以至于无法动弹一般。然而观战的风陵师太默然无声,作为对手的独孤一鹤更是没有半分迟疑,他的剑势不存在丝毫停滞。
千钧一发之际,连庚出剑了——超出所有人意料的一剑掠过一个弧度,它没有接触到对手的剑,也没有碰到对手本身,却是迫使独孤一鹤不得不临时偏移斩下的那一剑,重新寻觅一个角度继续未完的攻势——只因其发现若然自身坚持不变招,那么就会被洞开破绽、身受重创!
但在此之后的每一剑,独孤一鹤只觉自身每一招都像是被蓝衣剑客牵引着变动,他自以为是在弥补自己的破绽,而事实上更像是成为了对方的提线木偶。
经验丰富的前金鹏王朝大将军没有急躁、更没有慌乱。刀剑双杀的绝招,轮番在他的手中绽放出致命的杀机,尸山骨海般的血色仿佛笼罩在连庚的头上,就连呼吸间都嗅到一阵难闻的腥臭。
连庚知道这不是简单的幻觉,这是属于宗师的“领域”——精神升华的宗师在与对手战斗时,能够与天地产生共鸣,将自己武道意志释放出来。
如果对手不是宗师,那么受到武道意志的冲击,轻则头痛欲裂、失去战斗力;重则精神失常、沦为宗师的“道仆”!而如果同为宗师,其实同样存在这些危险,但相比寻常武者,宗师可以用自己的领域与对手碰撞,用以抵消乃至反攻!
宁醉至今仍然不太清楚本体和马甲在这个世界的具体水平。连庚战胜过叶孤城和谢晓峰,只是如今这两位貌似尚是一流巅峰,距离宗师还有一步之遥,故而他只能确定自己的实力或许在一流之上,但能不能碰瓷宗师,则需要通过实战验证。
独孤一鹤毫无疑问就是一名宗师,而面对这位峨眉派掌门的武道意志,连庚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感觉像是迎面扑来了一阵带气味的微风。他甚至还有时间思考,如果他是宗师,也会有这种“武道意志”吗?
心念转动间,防守为主的蓝衣剑客忽然转守为攻,若羚羊挂角的一剑蓦然刺出——无声无息地,亦真亦幻的宗师领域顿时成了一个被戳破的泡沫,犹如冬雪被放在烈日底下般迅速消融。独孤一鹤垂目看着距离他的喉咙仅有一线之隔的剑尖,心知胜负已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