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长平颠来倒去,讲的还是小时候、年轻时候那些事:老爷子和夏惠卿对他如何如何不公。
夏清晚在一旁听着,一开始只觉愤怒,后来,渐渐觉得悲哀。
夏长平也许早就死在了小时候,第一次察觉父母偏爱弟弟的时候。
轮椅上的夏惠卿面如死灰,在他终于停下喘口气的时候,平静道,“……长平,你跟阿喜去趟银行吧,你爸留下的古董珠宝,都在金库里。”
夏长平愣了一下,随后疯了一样仰头大笑。
笑得咳起来,憋得面色通红,站起来,一边点着头,一边说,“是,我是为这个来的……”他喃喃自语着,又陡然提高了音量,“可是您以为现在给我这些,就一笔勾销了吗?”
“我是长子!”夏长平面目狰狞,“凭什么,凭什么什么东西都给那个小子!”
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辱骂夏西里。
夏惠卿本来没看他,终于忍不了,猛地扭回头来,“西里品性好!你……”她老人家声音也颤抖起来,“你从小就……培养你是培养祸害!”
听到这话,夏长平倒冷静下来了,挂着冰凉的笑说,“怎么?我不是您生的?生下来了,觉得我是怪物?那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
“我品性不好?你夏家全家都是冰清玉洁高贵典雅的人物,只有我像烂污泥?那我是像谁啊?”
说着,他猛然冲过来,抓起夏惠卿的衣领抖搡,疯了一样质问,“我像谁啊?”
夏惠卿早已浑身瘫软,软绵绵地被他揪在半空中。
浑身发抖的夏清晚慢半拍反应过来,忙冲过去,却被他一把推倒在地。
夏清晚立刻爬起来,又冲过去,“你放开——”
夏长平被她骚扰得不耐烦,松开夏惠卿,转而抓住她的衣领,抬手要打她耳光,扬起的手却被人从后面抓住。
西装革履的男人反揪住他的衣领将他一把搡在地上,又转回身扣住夏清晚后脑勺,低头对她的视线,“清晚,还好吗?”
她眼里溢出生理性的泪,隔着湿润的水雾,她怔了怔,颤声,“……叶裴修。”
“是我。”
叶裴修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她愣愣地往他身后看,梁奶奶也来了,正万分担忧地拍夏惠卿的肩,“惠卿,你怎么样?”
王敬梓带着几个人浩浩荡荡占领了整个侧厅,先吩咐人把夏惠卿背到车上送往医院,又指挥几个人把夏长平架出去。
被叶裴修拥在怀里了,夏清晚这才陡然惊觉,自己一直在发抖,一阵一阵地发冷。
她抓住他胸口的衬衫,嚎啕大哭起来。
叶裴修安抚了她好久,让她坐到沙发上,给她盖上毯子,递上热茶,半跪在她面前,仰脸说,“是不是吓坏了?”
她点点头,脸上一片木然。
叶裴修抬手揩掉她眼下的泪珠,“别哭了,没事了。”
“我向你保证,夏长平再也不会来找麻烦了。”
夏清晚抽泣了一声,整个人跟着摇晃了一下,她松开茶杯,从沙发垫上滑下来,重又窝进他怀里。
叶裴修半跪着,牢牢拥住她,低下头不断亲吻她潮湿的鬓发。
五分钟前还人仰马翻血肉横飞的侧厅,此刻已完全静下来。
只有他们两个人-
据夏长平的属下说,他是狗急跳墙,想回老宅来,向夏惠卿索要老爷子的遗产,拿去打点人脉,试图救回公司。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举报他公司的,正是他眼里所谓的人脉。
事实如此:根本不用叶裴修动手,跟叶家有利益瓜葛的人,自然会“懂事”得帮忙办妥。
经此一事,夏惠卿生了场大病。
她老人家住院期间,叶裴修亲自去探视过一趟。
一是建议她和喜奶奶两个人,南下去温暖的地方养病;二是告知她,夏长平已经被勒令待在家里,公检方将在收集齐所有证据后起诉他。进程不会很快,也许需要几个月的时间。
后来,梁心吾也去过几次医院,劝夏惠卿去清净的地方养病。
夏家老宅太多回忆,她再禁不得刺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