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小时内,反馈如潮水般涌来。
东京一名高中生梦见自己站在海边敲鼓,醒来后发现自己能准确画出塔洛瓦召名鼓的纹路;巴黎一位盲人音乐家在收听音频后,流着泪说他“听见了一个女孩呼唤母亲的声音”,经比对,正是伊薇拉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甚至在南美雨林深处,一位皮拉罕族长老托人辗转送来口信:“你们的歌里有鱼的语言。”
最令人动容的,是一位澳大利亚原住民小女孩的来信。她写道:“昨晚我梦见一座会唱歌的岛,有个姐姐教我唱一首关于贝壳的歌。今天我把这首歌唱给奶奶听,她说那是她小时候听过的故事,但早就忘了词。现在我们都哭了。”
我知道,那是伊薇拉。
她找到了新的耳朵,新的喉咙,新的心跳。
一个月后,我在日内瓦举行的“濒危文明复兴峰会”上发表了演讲。没有PPT,没有讲稿,我只是站上台,闭眼,开始吟唱。
起初是寂静。接着,台下有人颤抖着跟上第一个音节。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到最后,整个大厅响起了不完美却真诚的合声。音准有偏差,节奏也不统一,但那又如何?重要的是,有人在尝试,有人在倾听,有人愿意让陌生的名字住在自己的梦里。
走下台时,一位白发老妇人拉住我的手:“谢谢你……让我孙子知道了曾祖父的名字。”
我摇头:“不是我做的。是你们让它活了下来。”
峰会结束后,我收到克莱尔的最后一封信。她告诉我,石庙虽然最终沉没,但在其原址上方,海面出现了奇异现象:每逢月圆之夜,海水会自发形成一圈缓慢旋转的漩涡,中心浮现出模糊的文字光影,竟是“名之库”中某段铭文的倒影。渔民们称其为“回音井”,并开始自发组织夜间咏唱活动,试图与之呼应。
“你说得对。”她在信末写道,“梦真的能造陆。哪怕只是水中的幻影,只要有人相信它存在,它就拥有真实的重量。”
我合上信,走到窗前。夜色深沉,远处城市的灯火如星河倾泻。我轻轻哼起一段旋律??不属于任何现存语言,却是三千八百二十一颗心灵共同编织的歌。
某一刻,我恍惚听见有人在我耳边低语:
>“谢谢你,承名者。”
我没有回头。
因为我知道,那不是幻觉。
第二天清晨,我发现书桌上多了一幅画。是莉娜寄来的。画面中,一座岛屿漂浮在云层之上,由无数发光的线条连接着世界各地的孩子。他们手中牵着丝线,另一端系着小小的贝壳灯笼。标题写着:
>《正在重建的塔洛瓦》
我抚摸着画纸,久久无言。
有些岛屿注定沉没,
但只要还有一个名字被人真心呼唤,
它就从未真正消失。
而当千万个声音开始共鸣,
那沉没的陆地,
终将在人类集体记忆的洋流中,
缓缓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