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来。
紧接着,刺耳的铃声响起。
云乐衍面无表情地睁开眼,神智还未归,心莫名猛地一紧,铃声如万箭齐发,刺在她太阳穴上,咚咚作响。
身旁的人动了动,下一秒,屋内的明灯亮起。
“谁啊?”
丈夫声音沙哑,云乐衍不情愿地伸出手,勾到手机,美国打过来的。
她接起来,听了几句后,眉头紧皱。
“怎么了?”
丈夫身着睡衣,外面套了一件开襟羊毛衫,穿着居家拖鞋,衣冠禽兽模样。刚才她听电话的时候,他已然穿好衣服下地,端来了一杯水。
他走到床边,坐下来,手试探地往前一伸,搭在云乐衍的腿上。
云乐衍摇摇头,放下手机按了按眉心。
丈夫只好把水杯放在床头,也不在乎水波荡漾。
“我得去一趟美国。”
“发生了什么事?”
云乐衍抬头看向丈夫,邓行谦这张脸她看了这么多年,越发难以捉摸,她犹豫了一下才说,“季相夷人可能不行了,我得过去。”
说完,她掀开被子站起身就要穿鞋。
邓行谦握住她瘦弱细长的手腕,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仰头看着她,亲昵地说:“你有签证吗?飞机票呢?行礼还没收,说走就走?”
云乐衍低头看他,琢磨着什么。
“坐我的飞机去,我帮你收拾行李,签证的事我让秘书准备,你再睡一下,嗯?”
云乐衍收回手,又坐了下来,脸色不太好。
邓行谦低下头,态度完全软了下来,“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了。”
云乐衍坐了下来。
“我也去吧,我也是他朋友。”
云乐衍嘴角扯了一下。
邓行谦捕捉到了她眼里的不屑,但什么都没说,起身去收拾行李。
飞机在夜空中前行,窗外漆黑一片,飞机在深墨色的天空和巨大的云朵之间缓慢前行。
邓行谦低头看报的影子倒在窗户上,云乐衍看出了神,而后注意到他抬手看手腕上的时间,手表有些歪,他下意识地扶正。
云乐衍被他这个习惯性动作刺了一下,高中的时候,他是她的同桌,他也经常做这个动作,一转眼,他们竟然已经纠缠了近二十年。
“还要飞十个小时呢,再睡一会儿吧,”邓行谦说完收好报纸,扬了一下下巴,“你去里面睡,我在这儿凑合一下。”
云乐衍点点头,脱了外套进了里屋。可她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云乐衍不是一个喜欢回忆的人,可听到季相夷要即将死亡的消息,她不免俗地、不受控制地想了过往的许多事。
那回忆如同藤蔓一般,像蛇一样低缠绕着她,云乐衍深知自己是个俗气不能再俗气的人了,可此时此刻,在死亡的渲染下,她竟然无意间回想起几年前,她同邓行谦去法国度假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