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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仰靠在椅背上，宽大的手掌遮住整张脸。他想应该是没关好窗，外面的雨雪都飘进来了，搞得他脸上都湿漉漉的。

“对不起啊，永远快乐什么的做不到了呀。”

外面风声呜咽，里面也有细微的呜咽声。

屋里屋外都在下雨。

雨天，是悠喜欢的天气。悠说伴着雨声特别好睡觉，也更利于思考。他原本并不赞同也不喜欢，但现在决定喜欢了-

〖喂～，你已经有三个小时没有理我了。你就是这样当男朋友的吗？我要生气了喔。〗

Q版小人摆出张要哭不哭的脸，抱着膝盖可怜兮兮的蹲在他相册App图标上。

甚尔看了良久嗤笑一声，喷出一团灰雾，他指尖夹着香烟在聊天框打字发送。

〖你又不是他，装什么。他就爱搞这些骗人糊弄人的玩意。〗

Q版小人气得跳脚，〖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拐着弯骂我赝品是吧！好歹我也是根据“我”的思维逻辑运行的，虽然不是本人，但怎么着也算得上是“我”的一部分吧！〗

看得出来他真的很生气，在屏幕上走来走去走来走去，脚下的APP图标都被他踩裂了。气着气着就哭了，面条宽的眼泪很快汇聚成“小河”，一些坏掉的图标漂浮在水面上。

甚尔只是静静看着。

哭了一会儿没人哄，小人也不介意，抽抽噎噎的问。

〖你的旅行什么时候启程？记得要先安顿好惠和津美纪哦，至少每个月要打一次电话问问他们的情况吧，去到一个地方记得给他们寄明信片，还有〗

甚尔又短促的笑了下，不知道是对谁的恶意倾泻而出。

〖呵，不过是一串数据而已还管这么多。〗

小人不说话了，他像是卡顿了。保持同一个姿势沉默着，甚尔一直紧紧盯着他，握着手机的指尖泛白。

好一会儿小人才重新说话，〖甚尔对不起啦，又让你经历一次这样的事。但是不要这样对自己啦，好不好？〗

所有对夏油悠而去的“恶意”都将百倍千倍的涌现向甚尔自己。

月色下甚尔仰头没再看小人，他深吸一口烟，烟雾中的面容不甚清晰，周身萦绕的颓废和漠然阴魂不散、如影随形。

甚尔面无表情的想，小鬼乱七八糟的技能真是绝了。这东西怎么做出来的，这么像小鬼，说的话也是小鬼能出说来的。

不过如果是小鬼本人的话，这会已经捧着他的脸蹭蹭亲亲，双唇贴着他的额头、脸颊、鼻尖说话，气息完全缠绕在一起。

甚尔望着窗外，不远处小鬼的房间灯是黑的。当然是黑的，因为主人已经不在了。

这几天发生的事真的可笑，没有一点逻辑，但很现实。因为他已经看透了，这个世界就是个无比稀烂的地狱，它充满恶趣味，总是丢下一束光，在你兴奋激动后觉得自己可以拥有时又收回，然后欣赏你绝望痛苦的表情。

当他还在畅想和小鬼的未来，盘算着该怎么过日子时，无意中抬眼，嘴角的笑容还来不及放下，就看到他让他如坠冰窟的一幕。

他用最快的速度追着六眼来到高专。他的五感太好了，好到绝望，一眼就看到在咒灵操使怀里了无生息的小鬼。他对死人太熟悉了，熟悉得骗不了自己，一眼就得出小鬼已经死亡的结论。

那一刻世界真实得可怕，他甚至想笑。

也是，他这样的人怎么会拥有幸福呢，怎么配呢。

这样如地狱般的世界真的还有必要待么。算了，什么都不重要了。

甚尔当时准备快点了结自己，如果够快还能追得上小鬼。

但是下一秒他不可思议的听到了小鬼的声音——在他的手机里。

小鬼留下的“小鬼”说了很多话，他说自己有个遗憾，他还没来得及看看世界。他做了那么多、那么久的攻略，一个地方都没去成。他说希望自己能替他去看一看，然后下去的时候再说给他听。他说他每到一个地方可以拍照片发给这个“他”，跟“他”模拟该怎么说，这个“他”就是根据他本人的性格设定的。

他说他会在下面等着他。

一定会。

甚尔又信了。

他想不过是几个地方，他快速去看看拍个照然后赶紧下去找小鬼，耽误不了多长时间。这样也算完成了小鬼的愿望，到了下面小鬼不会怪他，他也有很多话可以跟小鬼说。

在他思绪纷飞的时间里小人还在说，〖我喜欢甚尔笑起来的样子，喜欢跟甚尔贴贴时的温度，更喜欢和甚尔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我爱你，亲爱的别怀疑。很抱歉人世间这趟列车我先下车了，对于没能陪你走完剩下的人生真的很对不起。只能请你代替我去看看这个世界了。〗

〖我会一直陪着你，我会一直等着你。〗

〖亲爱的，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