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要行窃之人才刚刚伸手,就被杜鹃发现踹飞,紧接着周围就窜出一群人把陈宣他们包围起来,二三十个,皆是一二十岁的年轻人,最小的看上去估计也就十三四岁。
他们手持小刀匕首铁刺等利器,逼近陈宣几人一脸嚣。。。
雨后初霁,碑林深处雾气未散。阿阮坐在陆昭墓前,指尖轻抚那行新浮现的字迹:“谢谢你,替我看完了海。”晨光微斜,照在她手中的残笛上,幽蓝光泽如呼吸般明灭。她不知这句留言是来自陆昭的灵魂,还是苏渺临去前悄然种下的念想。但她知道,有些话不必追问出处??就像风吹过竹林的声音,从来不需要解释为何动听。
她缓缓闭眼,将残笛贴于唇边,却没有吹响。耳边风声渐起,却不是自然之音,而是无数记忆的低语从四面八方涌来。有孩童背诵《忆昭辞》的稚嫩嗓音,有老者讲述战乱往事时颤抖的叹息,还有母亲哄睡婴儿时轻轻哼唱的小调……这些声音原本该消散于时光,如今却被“昭明之眼”映出,在空中流转成淡淡的光影,像极了当年海底升起的忆火。
忽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苏萤提着一盏青瓷灯走来,灯芯燃的是百年陈香,据说能引通冥路。她站在三步之外,并未靠近,只是静静望着阿阮。
“你听见了吗?”阿阮忽然开口,声音很轻。
“听见什么?”
“他们在说话。”阿阮睁开眼,眸中似有星河流转,“不只是这里的人,是整个九州。每一句话、每一次心跳、每一场梦里的呢喃……都成了记忆的一部分。以前我以为‘记住’是要刻在石上、写进书里,现在才明白,真正活着的记忆,是从不靠文字留存的。”
苏萤默然片刻,终于走近,在她身旁坐下。两人并肩而坐,如同多年前师徒共守长夜。
“柳青梧说,你要走了。”苏萤道。
阿阮点头:“我想去看看那些还没被听见的地方。北方的雪原上,有个部落世代传唱一首无人听懂的歌;西南深山里,一位百岁老人记得三百年前一场大火的全部细节;东海孤岛上有座荒庙,每逢月圆之夜,钟声自鸣,却不见敲钟人……这些故事若再没人去听,就会永远沉入忘川。”
苏萤低头看着手中灯笼,火光映得她眉目柔和:“可你才十五岁。”
“可我已经活了很久。”阿阮笑了,“每一个梦见我的人,都是我活过的证据。你不也一样吗?你以为你是执灯使,守护记忆;可其实,是你被记忆守护着。”
苏萤怔住。
她想起师父临终前那一夜,烛火摇曳,老人握着她的手说:“别怕记不住,只怕不敢记。”那时她不懂,如今却明白了??所谓执灯,不是照亮过去,而是不让人心在黑暗中迷失。
远处传来钟声,三长两短,是昭明馆召集执灯使的讯号。苏萤起身欲走,却又停下。
“你会回来吗?”她问。
阿阮望向天际,“昭明之眼”正缓缓转动,映出千千万万画面:一个农妇教女儿认族谱上的名字,一名书生在破庙墙壁抄录亡者名录,一群孩子围坐在村口老人膝下听一段早已失传的传说……
“只要还有人愿意讲,我就一定会回来。”她说。
苏萤点点头,转身离去。青瓷灯的光晕渐渐融入薄雾,只剩阿阮一人独坐碑前。
她终于吹响了那支残笛。
这一次,曲调不再是《忆昭辞》,也不是任何已知旋律。它像是从大地深处升起,又似从云端坠落,带着沙哑与清亮交织的质感,仿佛一棵古树在风雨中诉说年轮,又像一条大河奔流千年仍不肯干涸。音符飘散开去,触碰到碑林中的每一块石碑,刹那间,所有忆莲同时绽放,花瓣随风飞舞,落在无字碑上,竟自行排列成一行行细小文字:
**“吾名不载史册,然心有所系,故魂不灭。”**
**“曾有一人,为我折花于春野。”**
**“我记得那年雪很大,父亲背着我走过冰桥。”**
**“她说等桃花开了就回来,可我每年都去看,再也没有见过她。”**
这些话语不属于任何人,又属于所有人。它们是散落在人间角落的记忆碎片,因笛声共鸣而浮出水面,借忆莲为纸,以风为笔,写下最朴素的真实。
地宫之中,“还魂井”已不再震动。铜镜平铺如湖,静静映照九州万象。忽然,镜面泛起涟漪,一道模糊身影浮现??竟是沈知悔。
他面容依旧冷峻,眼中却少了怨毒,多了几分疲惫与释然。他望着镜外世界,低声呢喃:“原来……你们真的记住了。”
没有人听见他的话,但“昭明之眼”微微一颤,投下一束柔光,轻轻覆在他虚影之上。那一刻,他的轮廓开始淡化,如同晨雾遇阳,无声消散。
与此同时,西北沙漠,“昭明别馆”的古井井壁上,《忆昭辞?外九章》的最后一段文字悄然浮现:
>“子未能归宗,然其志已传。
>吾刻此篇,非求赦罪,惟愿后人知:
>忘者非无情,记之方为勇。”
而在江南水乡,那位盲眼老乐师最后一次来到碑林。他拄着竹杖,身后跟着一名少年,约莫十二三岁,怀抱一把旧琴。
他在陆昭墓前坐下,抚琴之前,忽然抬头对少年说:“你听见了吗?”
少年摇头:“没有风,也没有人声。”
老乐师微笑:“可我听见了。有人在吹笛,还有很多人,在悄悄说话。”
他指尖轻拨,《忆莲谣》再度响起。这一次,琴音不再悲怆,反而透出一种温润的安宁,仿佛历经沧桑后终于寻得归处。当最后一个音落下,他缓缓摘下蒙眼的黑布??那双空洞的眼眶中,竟浮现出一点微弱的光。
“我虽看不见,但我记得。”他说,“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