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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 引蛇出洞12（第1页）

日上三竿，刺骨的寒风渐渐停歇。

公房里，蓝千户、许克生相对而坐。

今天是来滁州的第三天。

经过他将责任落实到个人，每个兽医明确对应八个马群，马场就再也没有出现新的病马。

马场上。。。

寒风如刀，割在脸上生疼。周三娘紧了紧身上的羊毛大氅，骑在马上一言不发。身侧是金华琼，面色依旧苍白，却咬牙挺直了脊背；前方是骆子英率领的锦衣卫骑兵，马蹄踏雪，溅起一片片白雾。百外庆落后半步，手按刀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官道两旁的枯林。

他们已渡江三日。

自燕子矶登岸后，一行人便日夜兼程，未敢歇息太久。林司吏所言果然不错??滁州马场距应天七百余里，若非急行军，至少需十日方可抵达。而今战马每日暴毙，太子朱标亲口下令“尽速前往”，他们只能咬牙赶路。

这一夜宿于滁州府北五十里的驿站，破败不堪，屋顶漏雪，墙角结冰。众人挤在一间屋中取暖，靠烧干草与马粪维持体温。周三娘裹着毯子坐在角落，手中翻看一本残旧的《牧养录》，那是临行前许克生托人送来的，据说是元代太仆寺遗书，记载了不少马病诊治之法。

“县尊还在看这个？”金华琼端着一碗热汤走来，递给她，“喝点吧，驱驱寒。”

周三娘接过碗，轻声道谢。她并未立即饮用，而是盯着书页上一段文字出神：“……马猝死而无外伤，口鼻流血，四肢僵直者，或为‘阴毒入脉’，宜以犀角、羚羊角煎服，佐以麝香开窍。”

“你觉得是中毒？”金华低声问。

周三娘摇头：“尚不能断定。但七十一匹皆为两岁雄马，正值壮年，又同批死亡，绝非寻常瘟疫。若是马瘟，早该蔓延至其他年龄段，甚至传染牧民。可至今为止，并无一人染病。”

金华眉头紧锁：“可若真是人为投毒……谁会做这种事？滁州马场每年供军马三千余匹，关系边防命脉，岂能容人轻易下手？”

“正因为重要，才更值得动手。”周三娘抬眼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王少卿案牵连甚广，太仆寺几乎被清洗一空。如今滁州群龙无首，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时机。有人不想朝廷查下去，便用死马来逼我们退缩。”

金华沉默片刻，忽压低声音：“你是说……背后有朝中大员？”

周三娘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吹了吹汤面的热气，抿了一口。

次日凌晨四更，天尚未亮，骆子英便敲响房门：“出发！前方三十里便是滁州界碑，再过两个时辰就能看到马场哨楼。”

众人迅速整装上马。雪仍未停，天地间一片苍茫。行至午时，终于遥见一座高耸的土墙围成的巨大营地，旌旗半倒，烽燧熄灭，静得诡异。

“不对劲。”百外庆策马靠近周三娘，“平日马场昼夜巡哨，此刻竟无人迎候。”

骆子英挥手示意队伍放缓速度，亲自带两名亲兵上前探路。不多时，他飞马折返，脸色铁青：“大门虚掩，内无守卒。我喊了几声，只有一匹瘦马在槽边哀鸣。”

“进去看看。”周三娘沉声道。

众人缓缓推进。穿过厚重的木门，映入眼帘的是触目惊心的景象??

数十具战马尸体横陈于校场之上，皮毛尚存光泽，肌肉未腐，显然死去不过一日。它们姿态各异，有的四蹄蜷缩，有的仰面倒地，口中皆凝结着暗红血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腥甜味，不似腐臭，反倒像某种药草焚烧后的气息。

“这不是瘟疫。”金华蹲在一具尸体旁，掰开马嘴查看，“你看这牙龈发紫，舌根有黑斑，像是服用了剧毒之物。”

“什么毒？”骆子英皱眉。

“我认不出。”金华摇头，“但绝非民间常见毒药。此毒发作极快，应在进食后半个时辰内致命，且专攻血脉，避开心肺。”

周三娘绕场一周，最终停在饲料库前。门锁完好，但她伸手一推，竟轻易打开。库中堆满草料，表面整齐，可她蹲下细看，却发现底层草捆颜色略深，质地稍黏。

“动过手脚。”她伸手抓起一把，凑近鼻尖轻嗅，“酒糟味？还有……甘草？”

“有人将毒混入饲料。”百外庆冷声道，“而且是在最近一次补给时下的手。”

正说着，远处传来脚步声。一名身穿青袍的小吏跌跌撞撞跑来，见到众人如见救星，扑通跪下：“可是朝廷派来的钦差大人？小人乃马场录事周文远，已在此苦等五日！”

“说！”骆子英厉声喝道。

那录事颤抖着开口：“年初一清晨，第一批马倒下，兽医博士李承志查验后说是‘突发心疾’，未予重视。谁知初二又死了十九匹，初三更是暴毙二十三匹！李博士这才慌了，连夜写奏报送往应天。可第四日……他就不见了。”

“不见了？”金华追问。

“是！当晚值守的两名杂役也失踪了。第五日，副监赵元良欲封锁消息，禁止任何人出入。第六日夜里，一群蒙面人闯入，打伤守门兵卒，抢走了所有病历簿和库存清单。第七日……监正大人也不见了踪影！”

周三娘眼神骤冷：“整个马场高层集体失联？”

“正是！”周文远哭诉，“小人职位卑微，躲在柴房才逃过一劫。这几日靠偷吃马粮活命，只盼朝廷派人来查清真相！”

骆子英怒极反笑：“好一个滁州马场！死了七十多匹战马，主官全跑了？陛下旨意煌煌，竟无人遵从！”

“先找活人。”周三娘冷静道，“百外庆，你带几个人搜查各营帐，看看是否还有幸存兽医或老马夫。金华先生，请您立刻验尸，我要知道到底是什么毒杀死了这些马。骆千户，派兵控制四门，严禁任何人进出，尤其是知府衙门那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