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合力將如同疯魔般的老蔫叔塞进后座,顺子和柱子一左一右死死按住他。
江阳一脚油门,吉普车捲起尘土,朝著县城方向疾驰而去。
一路上,老蔫叔的状况越来越糟糕。
隨著距离他最后一次摄入“粉”的时间越来越长,戒断反应开始全面爆发。
他不再仅仅是哀求,开始变得狂躁易怒,用力挣扎,甚至试图用头撞车窗,嘴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口水、鼻涕、眼泪糊了满脸。
顺子和柱子两人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勉强按住他,看著父亲这副模样,顺子心如刀绞,泪水模糊了视线。
好不容易到了县医院,江阳停好车,和顺子、柱子一起,几乎是抬著不断扭动嘶吼的老蔫叔衝进了急诊室。
“医生!医生!快救人啊!”顺子带著哭腔大喊。
一个穿著白大褂约莫四十多岁的男医生皱著眉头走了过来。
他看了一眼被按在长椅上、状若疯癲、浑身脏污的老蔫叔,尤其是看到他那副流涕流泪、浑身哆嗦的样子,眼神中迅速闪过一抹瞭然和毫不掩饰的嫌弃与厌恶。
这个年代的医疗水平和对药物成癮的认知都有限,很多医生,尤其是基层医院的医生,將吸毒者简单地归结为“自作自受”、“道德败坏”、“社会渣滓”,缺乏基本的同情心和职业素养。
眼前这位医生,显然就是其中之一。
“嚷嚷什么?这里是医院!保持安静!”医生不耐烦地呵斥了一句,然后说道,“怎么回事?掛號了没有?去那边排队等著!”
顺子一看他爹都成这样了,还要排队,顿时急了,上前抓住医生的胳膊:“医生!求求你了!先给我爹看看吧!他快不行了!你看他这样…”
医生嫌恶地甩开顺子的手,扶了扶眼镜,语气冰冷:“每个病人都说自己急!医院有医院的规矩!去排队!再闹就叫保安了!”
“你!”顺子气得浑身发抖,柱子也一脸怒容,眼看就要跟医生吵起来。
这时,停好车走进来的江阳看到了这一幕,他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快步上前,拦住了激动的顺子和柱子,目光平静地看向那个一脸不耐烦的医生。
他没有爭吵,而是平静的开口说道:“医生同志,你好。这个病人情况特殊,他是因为见义勇为,在阻止一伙歹徒作案时,被对方强行灌下了不明药物,才变成这样的。他本身是受害者。”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给医生消化信息的时间,然后继续说道:“我们现在急需抢救他,一方面是为了他的生命安全,另一方面,也需要在他清醒后,儘可能从他口中了解那群歹徒和这种害人药物的信息,以便及时向公安机关报告,避免更多人受害。”
他看到医生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有所触动,但脸上的嫌弃並未完全褪去。
江阳话锋一转:“医生同志,我理解你可能对这类因为『特殊原因染上毒癮的患者有些…看法,觉得他们是咎由自取。但请你记住,你的首要身份是医生!救死扶伤,是你的天职和责任!
如果因为你的拖延或者偏见,导致本可以抢救回来的患者出现生命危险,这恐怕就不仅仅是道德层面的问题了,而是涉及玩忽职守、见死不救的法律责任了!我想,这也不是你愿意看到的吧?”
江阳这番话,有理有据,既点明了事情的“严重性”,又抬出了医生的职业道德和法律责任,软硬兼施,分寸把握得极好。
那医生被江阳这番话说得脸色变了几变。
他重新打量了一下江阳,这个年轻人气质沉稳,说话条理清晰,不像是普通农民,而且话里话外透出的意思,让他不得不重视。
他確实有推諉的想法,但也怕真闹出人命担责任,尤其如果真牵扯到什么案子…
他脸色收敛了不少,清了清嗓子,语气缓和了些:“咳咳…原来是这样…你怎么不早说?既然是见义勇为受伤,那情况確实紧急。小张!快!准备洗胃机!把这位病人推到抢救室去!”
他对著旁边的护士喊了一声,然后对江阳点了点头:“同志,你放心,我们会尽力抢救。”
很快,几个护士过来,帮著將仍在挣扎的老蔫叔推进了抢救室。
顺子想跟进去,被医生拦在了外面。
看著抢救室关上的门,顺子瘫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双手捂著脸,肩膀微微耸动。
柱子在一旁安慰著他。
江阳心里也鬆了口气,但担忧並未减少。
洗胃只能解决当下的问题,真正的难题是如何戒断这可怕的毒癮。
他对顺子说道:“顺子,你在这儿守著,有什么情况及时想办法通知我。我得去公安局一趟,这事儿不简单,必须马上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