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来告诉你吧,真正的强盛之国应该如我大汉这般,天子圣明,天下安乐,功臣名将,雁行有序,自有白环西献,楛矢东来,夜郎滇池,解辩请职:朝鲜昌海,蹶角受化:南越归汉,并为九郡。至于你们的那些同盟,所谓的西域三十六国,若称藩臣可保国祚,凡有不臣之心,当及时诛灭,头悬未央北阙,以儆效尤!”
好!这话说得众人简直热血沸腾,燃起来了,但要说谁听了这些话最开心,非未央宫那位毕生致力于四处搞钱搞事搞人的高能量皇帝莫属了。
当然,这话也不是说给株累邪听的,就连有的郎卫都不明白这句“白环西献,楛矢东来。”是个什么典故,更别说株累邪一个草原蛮夷了。
白环西献指的是传说在大舜时,西王母来朝献白环、玉玦。至于楛矢,那是一种楛木做的箭,是武王克商时东北肃慎氏送来的武器,大致意思就是蛮夷愿意归顺,这些话都是她前些日子在图书馆里翻到的文章,按照写作手法来讲,她这应该叫“化用”吧。
几名郎卫听不懂,但不影响他们心情激动,这里有两名郎卫就比较悲催了,他们是西河郡人,不会匈奴语,全程像听天书一样听二人的对话,并努力分析他们的肢体语言和语气。
他们的分析是,从这个匈奴人那气急败坏的神情来看,估摸着马上就要被这位闻家女郎给气死了。
闻家女郎又说了几句话,他们看到匈奴人这次的反应特别激烈,眼睛仿佛喷火,身体摇摆很大,似乎要将固定他的长木从地中生拔拔出来甩到闻棠身上。
忍不住询问旁边一名会匈奴语的郎卫:“她这次说了什么,能让这个匈奴人这么生气?”
郎卫沉默,也不知是在组织语言翻译,还是同样被闻棠的话震惊了,过了一会儿才开口答道:“她对这个匈奴人说……”
“她说,而你一直期待的大单于和左贤王都自身难保了,崛起于沙赛荒草之间的蛮夷野人,野蛮落后,若不投降归汉,会向右贤王一样,被绳索套住颈部,虏回长安,而匈奴人将会部落离散,东奔西逃。”
对于株累邪来说还真是……杀人且诛心啊,不过在汉人耳中这话听起来就是痛快啊!
闻棠向一位郎卫借了柄刀,趁株累邪暴怒之际,走到他身后,看准后背一处插入长刀,察觉到肋骨阻碍,便旋转刀锋继续狠狠下按。
这一刻,两年前的景象再次浮现,箭矢就是从这处贯穿了闻母身体,如今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随后抽出长刀,记忆交叠,这柄同样锋利的刀划过累株邪的脖颈,大量鲜血喷射而出。
“也算……为你们报仇了。”
那天,寒风凛冽的草原中,闻棠瑟缩在破旧毡帐中发誓,她要将仇人的头砍下来。
当时耻,今日已雪。
第16章庆功
闻棠从窳浑狱出来时,手中多了一个木盒,朝县城南郭走去。这里原本是一片连绵不绝的山岭,现在则成了数座荒坟。
汉朝重丧葬,即使是平民白丁也会想尽办法给自己办个体面的后事,但朔方郡显然是个例外,这里的百姓黔首们都是从不同郡县迁徙过来的,远离家族和故土。在那场侵略中死去的黔首,若还有侥幸存活的家人子嗣帮忙敛尸,能睡进一口薄棺,得到一块墓碑就算幸运的了。
像闻父闻母这样无依无靠之人的尸体,由官府派人处理,埋在城南这山岭下。
北方的三月春意未到,南郭还是一片萧瑟,因为埋葬着很多死者,总觉得连空气都带着些阴森凄凉的氛围,令人感到沉重。
闻棠到达时,发现还有几人也在这里祭拜家人,除了一位和她年龄相仿的小女郎,这人在草原上时和闻棠同为株累邪家的奴隶,其他人看着都很面生,没什么印象。
如果死去的人尸首完整,勉强能辨出身份,收揽尸体的官吏就会顺手插块木板当碑,闻棠还算幸运,她在这片荒坟中寻了一段时间终于寻到闻父闻母的坟。
只是一个凸起的小土堆,很简陋,连墓都称不上,上面歪歪扭扭地着闻父闻母的名字。
闻长生,舒衡。
闻棠将自己所带的东西一一摆在坟前,精米梁肉,一壶颜色清亮、酒味醇厚的清酒,在空气中散发着令人垂涎的香气。
除此之外,还有黄圈、黍粟和白茅草。
黄圈即为黄色的豆芽,t能代替黄金让死者使用,黍粟则被当做缗钱,至于白茅,死者可以将其当做丝绸来穿,这些都可以成为死人的财富。
当然,还有此次祭拜最重要的祭礼……株累邪的人头。
“这是你们仇人的头颅,今日闻棠用它作为祭礼前来祭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