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这些天来,她第一次主动挽留陈初,但眼下情况明显不合适:“不行,我妈让我早点回去,我过两天再来看你。”
陆淼淼见状,也没再强留,看了一眼她的小叔叔:“让老王送你。”
这次她没有拒绝,说好。
说是老王送,下了楼,却发现陆寻也跟着。原本以为他是有话和自己说,放慢脚步他仍慢悠悠地走在两步开外的地方。老王在公寓楼下候着,她刚上了后座,后面的人也跟着钻进来,坐在她旁边。
不仅她不明所以,老王也犯迷糊:“陆先生,去哪?”
“送陈小姐回家。”他说完又开始缄默,陈初自是不会与他先搭话。
公寓离陈初家有段距离,陈初兀自玩了一会儿手机,而旁边的人静谧得像不存在一般。一开始陈初还故意别转头看窗外,过了一会,忍不住偷偷望过去,却见那人靠着后座睡着了。
他的脸颊深深往里凹陷,肤色苍白,看起来疲倦憔悴。
陆寻患有严重失眠症,认识他以来总见他挂着黑眼圈,而自他哥嫂车祸后,他对在车里睡觉这事极为反对,有两次她不小心在车里睡着都被狠狠晃醒,而这会儿,他自己倒是睡得香,可见累到了什么程度。
她还在犹豫要不要叫醒他,又想着自己还在和他冷战,那边他却突然睁开眼,脸色阴沉地盯着她。
陈初被他吓了一跳:“干吗突然这样吓人。”
她的语气不算好,恶狠狠的质问,陆寻却仍旧不说话,只是瞪着眼睛看她,像是她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我做了一个不好的梦。”
陈初想问他到底梦见了什么,他却突然攥住了她的手,低声地微不可闻地说:“不要放手。”
这四个字就像钉子一样猛然钉在陈初的心上,她忽然觉得有些疼。
她想说很多很多的话,有埋怨,有委屈,可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低着头,沉默地盯着他瘦削冰凉的手。
至于那个梦,陆寻始终没有说给陈初听。
那是一个非常非常不好的梦。
他梦见自己与陈初还有Aaron坐在同一辆云霄飞车上,她双手牵着他们二人。意外发生的那一刻,他与Aaron同时从车上飞出去,陈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突然放开抓住他的那只。
他猛然惊醒,却见她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昏暗的光线里,温柔得不像话。
他还沉浸在梦境的绝望和悲伤中,可也知道那只是一场梦,她现在还在他的身边,像只乖巧柔顺的猫。
从前总不相信会有对的人存在,所有的悲伤与伤害都归结成命运的安排。而今终于相信那个人会出现,所有的翘首盼望与翻山越岭都是幸运的铺垫。
遇见她,真好。
陆寻又重复了一次:“不要放手。”
陈初不明所以,见他表情严肃,只得闷声应了一句:“好。”
车厢又恢复了寂静,车已开到了巷子口。
陈初下车时后面的人并没有动作,却在车门关上那一刻听见他低声的一句“对不起”。
很轻很轻,她却听得清晰。
这些日子以来的那些不满与愤怒,在这简单的三个字后突然就烟消云散。她转过头,车窗隔绝了他的情绪,只有那双明亮的眸还在注视着她。
默默地,寂静地。
[5]
虽然生活衍生了无数变故,但工作仍要继续。
因为陆淼淼的伤,新接的电影工作耽搁了许久,大纲迟了许多天才交到制片人手里。连日来的忙碌和焦躁,陈初自觉写得不够完美,早就做好被挑毛病和修改的准备,但制片人少见地没有大发雷霆,只是不痛不痒地点了几个要修改的点,连她不按时交稿都不曾过问一句,更别说责备。
天气已入秋,因为昨夜连夜赶稿,陈初有些受寒,听她说话带着鼻音,还关心道:“这天气是容易感冒,多喝些热水。”
陈初在制片人如沐春风的微笑中被送出办公室,她的脑袋晕乎乎的,头疼得厉害,对制片人的态度也没有多想,只当是自己生病,他对自己态度宽容些,还在心里暗自感谢。
谁知还没走到茶水间,便听见有人在议论自己。
“对,刘制片的态度真恶心。”
“刚小许进去送本子还被骂哭了,这会对着那个陈初又觍着脸。这是什么来头?”
听壁脚向来不是君子所为,陈初不屑,可脚步却不自觉慢下来。
“哦,你不知道啊,那可是陆总女友啊。前段时间不是还上了八卦杂志吗?后来陆总和冉书瑶传绯闻,其实冉书瑶就是个烟幕弹,要不然在盛娱这么多年怎么才闹出绯闻来。这个才是正室,都登堂入室了,他侄女受伤了也是她全程照顾。”声音带着神秘,像是刻意压低,但音量却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