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浣亭却没有立即回应虞立薰,只看向沛芙,声音沉沉问道:“沛芙,你可是要今后都追随郡主左右?”瞧这模样,竟似只要沛芙表态,他便会应了虞立薰。
作为一名赤胆忠心的暗卫,怎能随便就背离自己的主子,投向他人?
沛芙忙挣脱虞立薰的手,朝着宁浣亭单膝跪地:“属下不敢!属下只愿追随少主身边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今日是属下忘了暗卫的本分,请少主责罚!”
“小暗卫,你!”虞立薰被她这样的表现激起一丝恼意,他将手中折扇狠狠扇了几下,见沛芙仍跪在地上不动,只得恨声道,“真是个傻子!就算暗卫不该由暗转明,露出容貌。可是现在她也不算露出真容,本郡主借了她人皮面具。”
宁浣亭看向地上的沛芙,她正仰起头望着自己,眼中带着希冀,让人不忍扼杀了这双眼中的光亮。她身上粉黄的春衫衬着她娇嫩的肌肤,就像一朵开在初春的小花,娇小而俏丽。
是啊,她这般大的少女,正是爱打扮的年纪,却日日被罩在一袭宽大的黑衣之中,像是与世隔绝般地躲在暗处,任由青春年华被掩埋……
虞立薰有些烦躁地不停摇着折扇,推了推怔然的宁浣亭:“世子,你还杵在门前作甚,不是该请我这未婚妻进去喝个茶?”
宁浣亭回过神,拂袖叹道:“罢了,这段时间,你便暂代侍女服侍郡主……下不为例。”
沛芙愣愣地望着宁浣亭当先走入门内,虞立薰已朝她使眼色,没好气道:“你家少主放过你,还允了你最近可以抛头露面,还不快起来!”
不用换下身上的漂亮衣裳,自然是件好事。但当一名侍女服侍挑剔的虞立薰,却委实难度有点大。已经有过一点经验的沛芙不知该喜该愁,但还是朝着宁浣亭的背影大声叩谢:“少主英明!”耳边却听到虞立薰冷哼了声。
她方要跟随两位主子进屋,却忽地听后方传来一个声音:“宁世子!你这是在外头金屋藏娇了?”
众人回头,发现不远处的庄门外,不知何时驶来一辆金碧辉煌的马车,车中正探出一个头戴金冠的男子。竟是二皇子路过此处。
二皇子一边喝令马车向庄内驶入,一边遥遥冲宁浣亭笑道:“宁世子,靠在你身边是哪位佳丽?瞧那身段,啧啧……竟是不输你那郡主未婚妻。”
他眼神色眯眯地打量着虞立薰的背影,一瞥间又发现了站在旁边的沛芙,眼中又是一亮:“这又是哪家的小姑娘?瞧这小模样也是清新得很。宁世子真是好艳福!”
说罢,马车已驶到近前停下,他迫不及待地从马车上跳下,冲至院门前,急吼吼地想一窥美人面容。
虞立薰已优雅地转过身来,手中折扇半掩面,仿似在娇羞:“见过二皇子。”
“咦?这不是玉雪郡主?”虽然只见过一面,但二皇子这样的色中饿鬼,早已记住了他的模样,顿时露出欣喜之色,“十里亭一别,已许久未见,想不到能在此相遇,着实是有缘。”
他毫无顾忌地说“有缘”,跟调戏没两样,还是当着人家未婚夫的面。堂堂皇子如此轻浮,简直连宁国公府和虞将军的颜面都没放在眼里。
甚至他接下来还同宁浣亭大声招呼:“宁世子,你可真不够意思,居然偷偷邀了郡主在此私会,好歹叫上本皇子一声。”
叫上你做什么?让你像现在这般,色眯眯地盯着人家未婚妻调戏?
若非知道虞立薰实则是男子,外加顾忌眼前这位的皇子身份,沛芙简直想捋袖子打上去,替少主出口气。
虞立薰掩在扇下的唇轻撇,流露一丝鄙视,露在外面的媚眼却含笑:“不知二皇子何以到此处?”
“这时节正是踏春的好时候,本皇子自然是与一二好友相约,到郊外来赏春。”二皇子口中说着,眼睛却忙不停,从虞立薰转到沛芙,用猥琐的眼神上下仔细打量她。似乎蓦然发现玉雪郡主身边此女竟也是青春靓丽、娇俏可爱,他面露垂涎:“这小娘子又是谁?宁世子莫非是想一次娶俩?”
呸,什么一次娶俩,你以为少主跟你一样急色么?
沛芙很想瞪他一眼,奈何身为下属,主子们都还没反应,她只能垂着头任由垂下的头发藏住自己的表情。
“二皇子想多了,宁世子正妻尚未娶进门,又怎会考虑妾室的事。”虞立薰向旁边两步,挡住了二皇子望向沛芙的视线。
宁浣亭也颔首,笑容依旧清雅,仿佛眼前之人并非荒**轻浮的二皇子,而是偶然相逢的旧友:“这位是郡主的侍女,二皇子可莫要吓着她。近日正是采制明前茶的好时候,又多日不曾见到郡主,难免心中思念。因此我才顾不得婚前不得见面的旧例,私下邀请郡主来赏一赏春景,品一番春茶。”
他面不改色地表达着对一个男人的思念之情,不着痕迹地与身边的虞立薰交流了一下眼神:“二皇子不如也与我等一同进去喝杯茶?”
“免了!”二皇子听到茶字便面色不太好,摆手道,“本皇子向来只饮酒不喝茶,何况今日还有要事,便不叨扰了。”说罢,他颇有些恋恋不舍地望了眼媚态天成的虞立薰,以及虞立薰身后青春靓丽的沛芙,咽了口口水才令马车转回道上,继续前行。
院前三人目送载着二皇子的马车离去,虞立薰放下掩面的扇子,忍不住啐了口:“这色胚,也算是皇子?简直是男人中的败类!让他多瞧一眼都觉着恶心!”他说着朝宁浣亭跺脚娇嗔,“浣亭,你瞧,人家被他看了那么多眼,太吃亏了,你可要好好安慰人家!”
宁浣亭的目光仍注视着马车消失的方向,丝毫不为虞立薰那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娇嗔动容,淡淡道:“你不如猜猜,今日他究竟是有何要事,竟连遇上你这样的美人,都舍得那么快就离开?”
“还能有什么事?”谈到正事,虞立薰总算恢复正常,眯眼顺着宁浣亭的视线望向远处,“如果我所料不错,那个方向再过去不远,便应是我们此番要探查的目的地了。”
“郡主果然料事如神。”宁浣亭转回头看向虞立薰,嘴角升起一抹赞赏,“我已派绝情这几日带人守在庄外,兴许今日便会有所收获,不如且去院里赏赏景色,顺便静候佳音?”
虞立薰眼角瞥见一直缩在身后默默搓胳膊的沛芙,不由摇着折扇轻笑:“甚好,本郡主正想尝尝世子庄上今年新制的春茶呢。”
他们相视而笑,一同进入院子。等宁浣亭专用的煮茶童子蹲在风炉前开始煮茶,虞立薰才向一直的沛芙笑道:“沛芙,出来这么久,怕是你早饿了,不如先去用些点心,稍后再来服侍本郡主也无妨。”
沛芙闻言,顿时如蒙大赦。蹲守在旁本是作为暗卫的她平时就习惯的,但若是叫她在旁边继续听这两人肉麻当有趣地演戏,她真心连吃晚饭的胃口都要没了。
说起来都怪这个妖孽的虞立薰,少主原本多正经的一名浊世翩翩佳公子,愣是被他带坏了,居然也开始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时不时冒出些让人接受不能的情话来。也不知将来还能不能恢复从前那温润如玉的君子模样……
想到此,转身离开的她忍不住又偷偷瞪了虞立薰一眼,却恰巧与他望过来的视线相撞。后者一愣,随即笑了起来,笑声颇为欢畅。
她忙心虚地加快脚步遁出这个小院,背后还传来虞立薰夹杂在笑声中的话语:“宁世子,你家这小暗卫真是块宝……”宝?他是指活宝吧?她朝天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