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吕府寿宴
自三道抓痕过后,太子又顶着单边儿的熊猫眼上朝,引得朝中上下议论纷纷。不用想也知道,此事定与那蛮横凶残的吕氏有关。这回虽无大臣上书,也无皇后说三道四,心疼儿子的温实骏却自个儿坐不住了。
早朝过后,将太子留在大殿,怒不可遏地传来御医仔仔细细地瞧了,又狠狠地将吕家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骂完仰天痛呼:“吾儿受苦了,吾儿受苦了啊!”
太子殿下哭笑不得,只能说眼角的乌青是昨夜在寝殿里摔的。
“唔,脸朝地的姿势?”
“正……正是。”
又不是手脚不协调,平地里还能摔个狗吃屎?这等骗小孩的说辞温实骏自是不信,待太子走后,他闷声不响地斜倚在宽大的龙椅上想了许久,觉得势必要做点什么方能平了这口恶气。
遂传来吕严,非说内阁的办公环境太过奢靡,要将每月十斤的茶叶减至一斤,然后又死皮赖脸地向他讨了二十坛贤贞皇后亲酿的杏林春,并说要让身边的內监亲自去取。
吕严为官四十多年,素来知道他的臭脾气。
内阁总共官员六名,茶叶自备,摊下来也就几两白银。至于二十坛杏林春,那酒酿得又酸又涩,喝了近二十年,酒窖里还余下一百多坛,若能尽数搬走,他倒不胜感激。
内监去酒窖搬酒时,吕金枝正与秦管家张罗着吕严的寿宴。采买菜蔬酒水、书写请柬、筹借桌椅等等,一切都进行得井井有条,唯独在酒水的存放上犯了难。正巧宫里来了一水儿的内监,跑到酒窖之中可劲儿搬,引得吕金枝高声称赞:“陛下仁义啊!”
紧锣密鼓地张罗完,吕严的寿诞转眼即至。
由于官员们白日公务繁忙,这场寿宴特地设在了晚上。从下午开始,吕府的大门便人来人往,陆续有提礼物的宾客上门。秦管家负责接迎,官员一到,便将人往正堂里引,吕家没有主母,安顿女眷之事就由吕金枝代劳。
官员家的女眷大多清闲,除了相夫教子做女红外,就爱聊个家长里短。吕金枝杵在门口,觉得此处就犹如一个大型的八卦市场,谁八卦多,谁就左右逢源。她又是个自带八卦的体质,丢进女人堆里简直是如坐针毡。
好在太子来得稍早,下人一报,她就赶紧寻了个由头遁了。
而正堂这边,扮成家丁的暗卫偷偷回报,叡王派出的细作已顺利混入吕府,对方一旦行动,便可人赃俱获。
吕严一边点头,一边对着前方扭动水蛇腰的舞姬拍手叫好。
今年的寿宴不仅请来了京都最有名的乐坊,还为宾客们备下了一出好戏,不枉各位达官贵胄砸银子送来这许多厚礼。
吕金枝是个不管事的,逃离女眷们聚众八卦的是非之地,就拉着太子往西面的园子里走。
太子看她偷偷摸摸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吕府本就不大,宾客一来,就没有一处清净之地了,你是想躲到哪去?”
说得也有道理。吕金枝瞅准前方的凉亭往里一钻:“那就这儿吧。”此处是她平时抚琴之处,周遭灌木高耸,亭子一圈还设了几道竹帘,只要将竹帘放下,外头便看不清里头的景象了。
温良景当年曾远远地在廊下听过一段她的琴音,却始终不敢靠近,今日一游,瞬时感慨万千,说什么也要吕金枝再弹一曲。
吕金枝拗不过他,便让太子在此处放下帘子,自个儿则去外头逮个家丁守着。此时的吕府人来人往,家丁也大多忙碌着,好不容易瞅着个提着食盒看起来清闲些的,吕金枝却一时想不起此人的名字,只好招招手:“来,你过来。”
那家丁面容一呆,忙顺着她的指示跟上去。到亭子底下,吕金枝指指亭下台阶的位置:“你在这儿守着,万不可让旁人进来。”
吕府本就人手不多,办寿宴时许多下人还是外头临时请来的。大伙儿都在忙里忙外,他却被拉到亭子下站着,那家丁有些为难:“可小的还要赶着去给厨房送东西,要是耽误了,秦管家责怪下来……”
如此一说,吕金枝的心里倒有些不乐意了。方才她明明见着其他的家丁婢女都是低头走路,手脚麻利,唯独他迈着小碎步不急不缓,还东张西望,一看就是个偷懒的,此时竟说怕耽误送东西。
吕金枝伸手去掀他的食盒:“你要送什么东西?”
那家丁却手上一缩,将食盒藏在身后:“是新鲜的食材,厨子说了,路上万不可打开。”
这样啊……尚未想出个万全之策,放完帘子的太子走出来:“你家小姐的琴音举世无双,能亲闻一回是你的福分,最多也就一盏茶的时间,耽误不了什么。”
既然太子都发了话,还能再说什么?
那家丁勉为其难地答道:“是。”
圆满解决,皆大欢喜。太子与吕金枝对视一笑,一前一后地往亭子里走。走上台阶,吕金枝回过身又问:“看你不像府中的家丁,你叫什么名字?哪家举荐来的?一会儿我去秦管家面前替你说说情。”
那家丁忽然脸色一僵,说起话来也有些结巴了:“小的……小的叫虎子,是……是……”话未说完,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