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布料被撕裂的声音。那几个男人大概是喝醉了,他们口齿不清,就连巷子里的空气中也隐隐弥散着一股酒气。陶雪池听不清他们说的是什么,但她知道他们的笑声中是全然的不怀好意,她也能听到那女人被捂住口鼻后从嗓子眼里发出来的嘶叫,一声比一声更绝望。
那声音像将陶雪池身上所有的神经都用刀劈开了一样,让她浑身都止不住的一抖。她听着电话那头的嘟嘟的等待音,知道自己如果什么都不做,就什么也来不及了。
她将手机放在地上,顺着领口摸出报警器。自从在机场被墨卿修和警察叔叔接连教育过之后她就用它换掉了一条项链的坠子,一直挂在脖子上。她拔掉那报警器的金属塞,骤然响起的尖锐警报声将她刺的一阵耳鸣。
她学着当地人的口音,用英文喊道:“都不许动!你已经被包围了!”
深夜闷热的空气像是有将一切画面减速的效果,四周吹来的风带起树叶的摇晃,和着远处尘土味道。若不去听那尖锐的警报声,这便是一个与往日一样平常到有些无聊的夜,一切景色都平和到令人困顿。
那个上班族打扮的女人逃走了。在自己拉响报警器将歹徒吓住却被歹徒发现自己其实只有一个人后,她便趁着这两个人按住自己的空档,十分机灵的溜了。
妈的怎么这么坑爹!
陶雪池在心里狠狠地啐了一口。她的胳膊被一个粗壮的男人按在暗巷中的墙上,嘴也被人用力的捂住,另一个男人用手在她的身上不停的摸索着,那满含暴力与色情的触碰让她分外恶心。这种恶心在警报声尖啸的催化下激变一股难平的愤怒,她拼命的挣扎,刚挣开一点就又被狠狠的按回了墙上。
她的后脑随着被按回去的惯性在墙壁上狠狠磕了一下,一阵刺痛瞬间从头皮楔入脑仁儿里,让她结结实实的懵了一下。按着她的男人在说话,口中浓重的酒气让她更加反胃:“找到了吗!”
“还没有!”
身前那男人回答着,本该搜索报警器的手却停在她的胸部不停揉捏着。
陶雪池缓过自己还在发晕的脑袋,看着自己胸口那只手,她猛然想起在松江医院自己病床前发生的那一幕。头顶凄淡的月光照不亮什么,身前的人影在黑暗中隐隐只能看见个轮廓。她看准对方的身形,提起膝盖猛的向那人**磕去。
中了!
那人身忽然浑身一抖,紧接着倒在地上蜷缩着不停的颤抖。按着她的另一个人被这忽来的变故惊的愣住,她趁机猛力的挣脱,哪知他却反应极快的将她又按了回去。
后脑再次狠狠磕在墙壁上,脑仁震**的嗡鸣和随后而来的钝痛让她心里蓦地发起狠来。她一口咬住捂着自己嘴巴的那只手,又死命挣出来一只胳膊抡圆了向他挥出去,却被那人一把抓住了。他一拳打向她的肚子,正击在她的软肋上。
半扇身子顿时像是被通了电一样麻,短暂的麻木之后,疼痛随着胃部受击翻腾带来的恶心一起涌上来。她死死咬住嘴里的东西,在刺耳的警报中,她似乎听到了自己牙齿摩擦的声音。口中快速漫开一丝血液的味道,腥,咸,臭。被她咬住的人几次挣脱未果,于是挥出一巴掌打在她脸上。她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被那力道带的一偏,半边脸先是一麻,随后是火辣辣的胀。口中咬着的东西还在,却少了牵制抗衡的力道,她嘴里里那股血腥味仿佛也更浓了。肋上的疼层层递进着,一层叠过一层。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贴着墙壁向地面滑下去,可按着她的人却一个劲儿的将她往上提。她只觉得两眼发黑,偏头将嘴里那块腥臭恶心的手掌肉吐掉,手臂上的桎梏却猛然一松。
她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可那人却先她一步捂着下体跪了下去。
“……中国功夫……你……JetLi……”
“滚。”
隔着尖啸的警报声,她隐约听到两道声音。前一个带着浓重的当地口音,后一个声音听起来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他的音色,陌生的事此刻他的语气竟然那么薄凉。
软肋受击后的疼痛让陶雪池的神志出现短暂的模糊,眼前也一阵阵止不住的发花。长巷幽深晦暗,她费力的抬起眼皮,一个黑色的模糊人影在自己身前蹲下,那两个歹徒捂着**从地上窸窸窣窣的爬起来,扶着墙离开时的背影看起来似乎不愿在此多留一秒。她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蜷缩在地面和墙壁的夹角里再也使不出一丝力气。但她知道自己时间有限,人生导师被人当成了李连杰又不是真的李连杰,万一那两个人反应过来杀个回马枪,那他们就要栽在这里了。
她这样想着,咬牙摸上身后的墙壁想扶着它站起来,可稍一用力她就又是眼前一黑。肩膀被人握住,眼前的人伸出一只手在她肋骨处探了探,似乎在确定她的伤情。他指尖的力道按得她有些疼,她还没来得及将眼泪憋回去就感觉肩膀被人揽住,一股力道将她扶起来又向前一带,她便靠在了她身上。站起来的感觉比蜷缩在角落里安全得多,她深深地松了口气,可紧接着肋骨处那阵刀刺般的疼就让她张开嘴无声的哼了一下。
他的声音就响在她耳边,映着尖利的警报声和时不时发花的耳朵,听起来不大真切:“怎么样。”
“还……还行……”她从牛仔裤的后兜里把依旧尖啸着的报警器掏出来:“……你先把耳朵捂上,声音很大。”
他没说话,肩膀撑着她的身子,一手扯出她脖子里坠着隔片的项链,一手拿过她手中的报警器插好关上。警报声消失,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忽来的安静让陶雪池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失聪了,可偶尔划过耳边的细小风声却格外清晰,就连他声音中那点极细微的情绪都似乎很易被察觉。
“行什么行。”他圈着她转了个身,靠着墙壁将她往怀里更揽了揽:“先休息。”
墨卿修靠在暗巷的墙壁上,四周闷热的空气让他感到呼吸一阵阵的发滞。身后经过太阳整日暴晒的砖墙在深夜里依旧温热,隔着薄薄的衬衫贴在她身上,让他心里止不住的烦躁。陶雪池的额头抵在他的颌骨上,鼻尖若有似无的贴着他的颈动脉,颈窝里她的呼吸的节奏正在由一开始的短促微弱渐渐变的清晰绵长。他的心跳正随着那呼吸的频率开始渐渐恢复安稳,但唇边她那双时不时微颤作乱的睫毛却像一把风力强劲的小扇子,将他心里的闷火越扇越旺。
如果再来的晚一点会是什么结果。
没有如果,他就是来晚了。
他仰起头重重的舒了口气,不由自主的将胳膊勒的紧了些。直到感觉她原本瘫软的身体因发力而变得紧绷,他才放松了些力道:“好些了?”
“嗯。”
“走吧,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