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到美食后想吃更多的美食,这是一个吃货最基本职业修养,但在食物口味单一到令人发指的国度,这种职业修养的标准就变的相当低。吃到了肉,且是好吃的肉,陶雪池虽然已经快被撑吐了,却还是含着筷子尖儿一口菜嚼上十分钟的磨蹭,妄想着磨到下顿饭点儿直接就地解决。但墨导师却不管她这套,果断的结了账走人。两个人在街上闲逛了半下午,越接近饭点儿她心情越发沉重。咖喱沾馕她是一顿都不想吃了,抱着临死也要蹬两脚的心态,她跟墨导师说去超市买菜。结果墨导师大方的不行,直接将车开到了另一家中餐馆,又带她吃了一顿。
车子停进Vikas家院里,陶雪池撑的赖在副驾上不想起,拎着从餐厅打包回来的食盒下了车时,她对今天的行程做了个简单精准的总结:
完美!
客厅里飘着浓浓的咖喱味,Vikas和他的父母正在吃饭。两位老人低声的用印度语交谈着,陶雪池听不清也听不懂。Vikas的心情似乎不大好,眉头一直拢着,不知在想什么。见他们两个进屋,两位老人的脸色莫名有些阴沉,Vikas却收起了凝重的表情,神色如常的吩咐仆人添置餐具:“墨,陶,今天的咖喱很棒,快坐。”
陶雪池心里猛地一哆嗦,刚想推说自己已经吃过了,却被墨导师抢了白:“抱歉,今天带雪池去了医院,医生说她咖喱过敏,以后我带她出去吃。”
Vikas哦了一声:“怎么会忽然过敏呢?”
“嗯,是轻度的。她很爱吃咖喱,但之前只是偶尔吃一次,所以自己也没察觉。”
陶雪池楞了一下,随即很会配合的眉头一拢,还拎着袋子的手轻轻抓住身上的T恤,另一只手搭在墨卿修的肩膀上,活脱脱一副气若游丝却强打精神的模样:“确实很突然,我自己都没料到……今天在外面肚子忽然不舒服,墨总说还是看看医生比较保险……抱歉,让你们见笑了……”
刚说完,墨导师就揽着她的肩膀拍了拍。
她偷瞄了他一眼,见他略带关切的神色相当自然,顿时觉得自己的演艺之路还有很大发展空间。
Vikas的父亲脸色缓了缓,问她要不要叫请家庭医生再上门看一次,被两人十分坚定的推掉了。Vikas的母亲嘱咐陶雪池早点休息,她点头应下,将手上特地打包的外卖盒子交给Vikas一家品尝,而后便和墨导师一起上了楼。
直到踏上三楼的地面,陶雪池才从墨导师虚扶着自己的臂弯中窜起来。她激动而无声的喊了句“Yes!”,而后对他伸出右手。墨卿修笑着跟她击了一下掌,顺势将她的爪子按了下去:“不怕被Himani看到,你‘咖喱过敏症’好了?”
她这才想起刚刚在餐桌上没见Himani,立刻警觉的左右望了望,见并没有别人后这才松了口气,咕哝了句:“你怎么老吓唬我。”
“你好吓唬。”他丝毫不理她的埋怨,松开她的手在她头顶揉了揉:“这么大的人了还不长心,小孩似的。”
“谁说我不长心了,你又不坑我。”她嘀咕了一句,站在房间门口冲他一抱拳,手里提着的购物袋和外卖袋子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谢谢导师赏肉吃!”说完一转身,随手关上了门。
墨卿修看着那扇门板,忽然轻轻的叹了口气,推开隔壁自己的房门刚想进屋,身边却是“咔哒”一声门锁响。未及他回头,他就听她语气里像是带着点试探:“墨总……导师?”
“嗯?”
“……你刚才说以后出去吃,是真的吧?”
他扭头看过去,见她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他心情忽然莫名的有些好:“你猜?”
转身关门的一瞬间,他听到她小声却略带不满的嘀咕:“……我哪儿猜的准你啊……”
房间里灯光昏黄明亮,陶雪池把购物袋里真空包装的棉花拆出来。布老虎工程只差填棉花收口就可以竣工了。虽然她明白把工期拖长几天会让人感觉自己更用心更有诚意,但她却等不及想看Himani收到礼物时的表情。
在这里,她最熟悉的人除了墨卿修就是Himani,如果说墨卿修对她而言亦师亦友,那她和Himani就是纯友谊的集合。虽然每当想起沙丽店的事陶雪池觉得Himani有些懦弱,但或许是因为那天中午她和Vikas在厨房说话时洒下的剪影;或许是因为有次两人聊天提起Vikas时她那不由自主温柔起来的语调;又或许是因为说到腹中宝宝时她脸上羞涩中带着骄傲的神情,Himani的懦弱并不能影响她对她的总体好感。
陶雪池觉得Himani过得很幸福,那不仅是一个人或一个家庭的幸福,它更像是一种希望,昭示着即便这个国度在某些方面十分混乱,也有人生活的温暖快乐。
她在第二只布老虎上缝好最后一针打了个结,用牙咬断了线头。虽然在布老虎界里这两只算不上出尘绝艳,但作为处女作也该算是做工精良了。她的将这两个科研成果摆在书桌上,认真打量了好半天,终究没忍住掏出了手机拍了两张照。
敲门声就在此时响起。她以为是墨导师来宣布吃肉行程,立刻屁颠屁颠的跑过去,一开门却看到了Vikas。
“陶,我知道这有些冒昧,一个成年男人不该在深夜来敲一个女人的房门,我会向墨解释,”他的神色有些尴尬,似乎还带着点懊恼:“但我真的需要跟你谈谈。”
陶雪池被他这话说的一愣,随即想到了Himani对自己和墨导师关系的误会。她想解释,但见Vikas神色凝重的很,她也不知道究竟是出了什么大事儿。她侧身将他让进了房间,刚要顺手将门带上,却又被他阻止:“Tao,不要关门,谢谢。”
“……”
好吧。
她默默将门敞开,面对面和Vikas坐在阳台边小桌旁等着他开腔,哪知道他却一直沉默。她等了半天也等不到他一句话,不由更加莫名:“Vikas,到底怎么了?”
“……Himani今天去做了人流手术。”
“……啊?!”
“昨天我们去医院做产检,她怀的是个女孩……我父母想让她打掉,我不同意……可她自己也跟我说要打掉……我……我同意了……”他说着深深地叹了口气,一手捂上自己的双眼:“但事情不该是这样……她明明很爱我们的孩子,为什么她要杀了她……我知道她很爱我们的孩子……”
“Himani婚后很少和从前的朋友来往,你现在是她身边唯一的朋友。”他说着,平复了一下情绪,认真的看着她:“陶,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她到底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