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闲着没事儿玩儿报警器啊,不过就想试试好不好用……
她看着那两个已经走到近处的安保人员,十分心虚的低下了头:“……墨总……警察叔叔来了……”
生平第一次被警察叔叔教育,起飞时间还因此推后,陶雪池自认生平从没这么拖过别人后腿。她一路惭愧跟着老板送走了满脸黑线的警察叔叔,再一路惭愧的跟着老板的登机,直到飞机在云端平稳飞行,瞌睡虫钻进脑子里,她那股惭愧才淡下去一些。
长期奔走各地片场的不稳定生活规律让她养成了一坐上交通工具就打瞌睡的好习惯,麓林直飞德里的航程九小时,她眼一闭就睡掉了八个半小时。再睁眼时已是深夜,飞机还在云层上的黑暗中航行,唯有机翼上的信号灯时不时闪烁着带出一点光亮。
她侧头向舷窗外看了看,过道另一头的服务铃却响了起来。她没在意,没过一会儿却有服务人员过来为她布餐:“雪池姐,这是今晚的简餐。”
“啊?还有餐啊?”
她愣了一下,隐隐觉得自己被墨七忽悠了。
之前墨七一直吐糟老板为人严苛挑剔还小心眼儿。按照她对小心眼儿一词的理解,她本以为自己犯蠢耽误了航程多半是没饭吃的,却没想到他居然还管她的饭。
“是的雪池姐,今晚的简餐菜色是番茄炒蛋,西芹百合,清炒土豆丝和凉拌腐竹,主食是香米饭。如果不和您的胃口我可以在帮您准备别的。”
服务员说着将餐车上的罩子打开,陶雪池看着那三热一凉的家常菜,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不断扩容。
老板不是传说中的大魔王吗?大魔王吃的这么素这么家常?说好的鲍参翅肚燕窝漱口呢?难道最近集团经济状况不好?
她偷眼瞧了瞧过道另一边的墨卿修,冲服务员招了招手。见对方将耳朵凑过来,她这才压低声音问道:“有肉吗?”
服务员想了想,也向那边瞧了瞧,声音压得更低:“还有清炒花菜凉拌豇豆和焯藕片,都是素的,雪池姐,您要实在不爱吃,我上飞机时带了盒奥利奥……”
“……”
“肉被我吃光了。”一米外的墨卿修忽然出声,手中书册翻页时抬眸看了她一眼,唇边的笑容有些讳莫如深,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并不美好的事:“不吃别后悔。”
“……我没不吃……”陶雪池立马坐直身,抄起筷子夹了跟芹菜就往嘴里塞,塞完了还很诚恳的傻笑两声:“嘿嘿……芹菜好,粗纤维,有利消化……”
他嗯了一声,继续看着手中的书。陶雪池却为自己刚刚对墨七的怀疑忏悔起来。
难道这就是所谓小心眼儿对自己的报复?不得不说,不给肉吃什么的,对她而言实在是报复的又准又狠……
飞机穿过云层在德里上空盘旋等待降落。脚下一点点暖黄的灯光连成线,织成面,随着飞机高度的降低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飞机进入跑道上空开始降落,那些原本因被俯视而平面化的建筑骤然变得立体起来。
一切都和往常的航行落地没什么不同,唯一特别的是这里的天气。一出机场大门,四周燥热沉闷的空气便在瞬间涌了过来,陶雪池感觉自己身上立马被闷出了一层黏黏的汗。她跟着墨卿修往前走,刚走了没有十几米就见斜前方有人举着一块白色的牌子,牌子上面写着三个大字:“无肾男”。
这几个歪歪扭扭的中文在满眼英文与印度文结合的标示牌中显得无比醒目。
这代号大概意味着被接机的人需要接受肾脏移植。
陶雪池心里这样嘀咕着,余光却见老板大人毫不迟疑的向那牌子走了过去。
她懵了一下。
举牌子的人将他们带到停车场。一辆黑色的轿车上下来一个白肤青年,他热情的跟墨卿修打着招呼,墨卿修依旧是淡淡的笑,向她介绍对方叫Vikas。
原来老板是来做肾脏移植手术的啊……看他们的熟识程度,想来老板的病不是一天两天了。
老板身体不好还要帮自己对接资源,这真是……
耽误了行程的愧疚霎时又被唤醒,她心里那点没吃到肉的小郁闷瞬间都散了,还硬是涌出一股无以为报的感动。
机场到市区的路不远,旅途却格外漫长。Vikas和墨卿修交谈时那带着点印度口音的英文让陶雪池听的云里雾里,加上车内过于强劲的冷气,她不由感到脑子一阵发晕。她想透透气,可刚打开窗子,外面那延绵不绝的垃圾堆发酵后的酸臭味便顺着窗缝钻进来。
她果断将车窗关了个严实,却隐约听到一阵“砰砰砰”的轻响。
那声音从刚刚就一直有,此刻正变的越来越密越来越急。她有些好奇的四处张望这,也没见外面有下雨的迹象。直到最后借着窗外路灯的昏黄光线,她才看到不停有苍蝇撞在前车身上,前挡风玻璃上随着这声音留下了点点黑褐色的斑点。
她的胃不受控制的翻滚起来,可再看看身旁一派淡定的墨卿修,她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表示出来。
加油啊陶雪池!老板肾都不好了也不讲究这些,你有啥好矫情的!
在她这样的自我鼓励下,车子终于开进了德里市区。
明亮的灯光和笔直的街道似乎能带给人无尽的安全感,她喝了口矿泉水平复着方才垃圾堆填区给自己带来的不适,眼角却瞥见前面长街拐角的暗巷口。有一个人光着脚裹着张薄毯躺在那里,几个孩子正追逐嬉闹着,跑在最前面那小孩手里拿着一双鞋,似乎在跟同伴们炫耀着什么。
车内墨卿修与Vikas的交谈已经告一段落,此时正是沉默间。她将从车窗外收回来,偷偷瞥了老板一眼。
老板大人面色如常的含着淡笑,一时间叫人看不出喜怒,更看不出他的病情是加重了还是有所好转。她觉的关于老板的病情他没说自己就该装作不知道,可又觉得万一老板的病情加重了,自己别的做不了,至少也应该想法帮他转移一下注意力,多看点能反映生活美好和人民乐观的事物。
于是她指着窗外问:“墨总,这边的孩子喜欢玩儿鞋吗?”
墨卿修顺着她所指的地方看过去,目光在那里短暂停留后便移到她脸上。他似乎极为短暂的斟酌了一下,眼神有些沉,但唇畔的笑意却未见削减:“这里是旧德里的贫民窟,躺在那的那个人死了,他们在抢他的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