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马革裹尸还,可是,真的不甘心啊,就这样死在离自己家门近在咫尺的地方,居然流尽鲜血难道都不能保全自己的故乡?!
上天啊,难道你竟真的放弃了我们吗?
远方的青天已被烟尘遮蔽,黯淡的颜色如同苍天永远的沉默,在这沉默里,问天的人已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亲信的偏将终于忍不住对张克化道:“将军,炮弹……炮弹也快用完了,我们……我们……只怕是顶不住了。”
“废什么话!”张克化长刀一指,“还剩下多少?统统给我往那里轰!”
偏将看着他长刀所向,不由大吃一惊:“可是将军,那里……太傅可能在那里啊……还有……”终未敢说得更多:那里可能还有皇上啊!
张克化给了他一个巴掌:“本帅只知道蛮子可汗在那里!不想死的就给我轰!”
大地隐隐震动,面前烟雾更浓。
火药的味道激起人一线清醒,也更刺激了嗜血者的兽性。
耳听得身旁风声瑟瑟,沐沧澜直觉的以手中长枪一迎,金石交击,铿然一响,雾中似有黑影轻哼一声,然却身法奇快,还未等下一枪再刺到,已然飘然而去。
沐沧澜也不追击,眼看长枪向前刺空,他却右手一缩,枪杆从虎口上倏忽滑过,枪柄带着疾风直插他身后的重重浓雾。
浓雾中一道黑影未及防备,发出一声闷喝。
沐沧澜却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只见他回身一转,枪头银光划出一道半圆孤线,一招横扫千军挟风掣电,枪头抖动处点点银芒含着雄厚内力直扑而来。
烟尘不由一散,露出黑影身形,距离近得眉目五官都清晰可辨。然而人却如鬼魅一般,一见长枪扫来便忙向后急退,一团烟雾眼看又要将那身影笼罩。
沐沧澜枪却更快,足下一点,人挟银枪如电光飞闪,直指敌人咽喉,眼见对手已无退路,却忽然听得身后一声响动,余光瞥见又一黑影正向自己后心抓来。只得暂缓身形,扭身一避,长枪回收,抵住身后偷袭者手中长钩,错身间,惊鸿一瞥那人眉目,竟与前者一摸一样!
究竟是真,是幻?
并且,这,已不是第一次见到。
交手中已不知多少次在四面八方都看见这同一面孔,虚虚实实,似真实却又一刺就缩,似幻影却又哪来交手时那沉沉力道?难道竟是鬼魅?这才知这些人为何都将面目暴露,似故意让他看个清楚——这样一般无二,才让人真正心生疑惧。
心头念转时,对手已又一次隐入雾中。
迷雾时聚时散,四下瑟瑟似风吹草动,明亮处仿佛隐了无数金戈铁马,沉暗处仿佛藏着无数鬼魅幽灵。沐沧澜冷笑一声:难道自己还怕了不成?当下提枪在手,挽出几朵斗大枪花,雾气随之一扫,他的身形也暴露在暗中窥视者的眼内。
发丝微动,沐沧澜忽一旋身,竟对头顶上劈面而来的银光理也不理,手中长枪直刺而出,就在枪头处响起撕裂之声的时候,头顶刀光也刹那隐去,一切仿佛都只是幻觉,然沐沧澜却微微一笑,收回的枪头上勾着一截残网,数根银丝。
这就好办了!一试之后,再不迟疑,沐沧澜长枪舞如游龙,像四面八方依次刺出,刺到处也不纠缠,一刺便走,只见根根断裂的银丝纷纷垂落地面,一张残破的大网也随之坠下。而在同时,八方剑影也如大网般扑来。
沐沧澜身形陡然跃起,对身遭剑网看也不看,清斥一声中,向前方正中直插出一枪,一蓬血雾炸开,一道黑影结结实实的倒在了他面前的地上。
就在同时,几道黑影也破雾而出,直向他刺来。
沐沧澜也不躲避,一手提起地上那人,冷冷道:“他还没死。”
闻言,几个黑影同时收势。
沐沧澜环顾四周那三张一摸一样的脸,道:“你们是孪生兄弟?”见他们不语,他便收了长枪,轻笑:“你们一直就是靠这一模一样的脸来吓人的吧?不过,吓不着我。刚才你们也看见了,以你们的武功不是我的对手,何况你们网阵已为我所破,再无凭借,更何况……”他提了提手中的人,不意外的看见另外几人差点扑过来的神色,接言道:“你们兄弟情深,一人损伤便军心全散。所以——你们,根本就挡不住我!”
说着,他手中一用力,将那人提到身前,道:“不如,你们将出口告诉我,我将他,还给你们。”
那三人迟疑了一下,然而也就是这一下,再无犹豫。
沐沧澜感到手中忽然一软,转眸看去,见那被擒者唇角黑色的血线流下。错愕时,身体直觉的后退,却还是被那几个恨意十足的复仇者给划了一刀,这一刀本可以躲过,如果他用手中的尸体阻挡,然而他却在躲避攻击时将他放到了地上。
对手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一击过后也都收了手。
彼此对面相望,痛恨中却也不掩几分敬意。
“我们姓扎台。”三人中有一人用不流利的汉语道,随即又摆出了攻击的姿势。
沐沧澜笑了笑,回了句蛮语:“我叫沐沧澜。”说着,手中长枪一抖。
一笑过后,再无迟疑,枪如霹雳,刀如闪电,又好一场生死之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