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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天高云浅(第2页)

沐沧澜睨他一眼,淡淡道:“王爷想说什么不妨直言,臣还有别的话说。”

“别的话?呵呵……”四王冷笑,“你还当你是万人之上?他们怕你,只不过因为你是——”他故意顿了一顿,为自己下面的话很感到得意,“一人之下。”

“谢王爷提醒。”沐沧澜眼波无澜,如一泓秋水映照堂上衮衮诸公,语调沉定,“沧澜时刻不敢忘记身上职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帝王之师、百官之首、万民之宰。”

字字掷地有声,四下顿时骤静。

沐沧澜不再与四王纠缠,上前一步,看向诸人,指点当先一位,问道:“张克化,太上即日南归,扈从防务是如何部署的?”

“嘎——”被突然点名的张克化不自觉的往前迈了一大步,回道,“禀太傅:内阁已调遣了三千神机营军前往护驾。”

“神机营乃张相一手带出,都是心腹爱将,如此安排可见是花了心思的,忠心可嘉。不过——”沐沧澜眉棱一挑,眼波一凛,“这还不够!”随即解释:“太上自北蛮回京,路程可谓千里迢迢,大半又是在敌国境内,还要越过数座边城,这一路上万一要是发生半点意外,要让当今如何是好?”

张克化等亦是久居庙堂之人,听他一说便立时领悟到言下之意:燮阳南归表面上看来是父子团圆,实际上却是造成了一朝二君。一国岂容二主?至高无上的权力面前,可还能有父子情意?如此一来,燮阳帝便成为了其中关键,像自己这些靠新帝上位的人,如今怎能忽略了这一位老皇帝的心态、行动?想到此,立刻露出谦恭畏惧之色,回答:“太傅所言极是,果然深谋远虑,非我等可及。”说着亦不忘把烫手山芋也扔了过去,问道:“不知太傅意欲如何补救?”

沐沧澜胸中早有成竹,沉声道:“畿辅几大营都离得太远,来不及赶过去,不如就近调兵——立刻调紫金将军瞿濯英领紫金关五千精兵前往护驾。”

“不行!”话音未落便有四王站出来反对,“紫金关兵马如何能轻易调派?蓟镇万一有失,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沐沧澜抬眸直面,回答:“王爷过虑。紫金关守将并不止瞿濯英一人,守军更有数万之众,区区五千兵马调动何至影响全局?”

四王冷哼:“太傅未免对边关防卫太过轻视了吧?”

“沧澜只是对边关将士的能力太过清楚而已。”沐沧澜眉峰微扬,勾勒疏淡一笑,“倒是王爷,对派兵护驾如此阻挠,莫非是对太上安危并不重视?”

剑锋一亮,直指人心深处。心照不宣事实,青天白日百官面前,四王如何能当面揭破,只得忍下一时之气,暗中咬牙,回答:“皇兄安危,本王自然牵挂得很……”

“那看来是沧澜多虑了,沧澜失言,望王爷见谅。”未等他说完,沐沧澜便接言道,“这便请王爷用印,批准增兵护驾。”说着,掏出早已写就的票拟,递与四王。

四王深吸了口气:“你……”

沐沧澜沉睫一笑,眸中不隐剑光,静定看来,道:“朝廷制度:调兵需内阁代朱批票拟加上王爷和六王等的印章。票拟沧澜已代内阁拟好,只欠王爷们盖章批准。望王爷尽快考虑停当,以免耽误迎驾之期。”

四王沉吟,手在袖中紧握成拳。

众臣从这话中却也听出了另一番深意:天朝制度,调兵无非两个方案。沐沧澜现在采取的这种乃是当皇帝无法当政时才采用的临时措施。但如今皇帝已然大婚,照理说该按着亲政以后的制度来办——直接以圣旨、节杖和虎符调兵,却为何他还是选用这亲政前的这“臣代君权”的一套?是因他和皇帝的关系有变?还是……他亦还没承认皇帝亲政?也是啊,皇帝亲政究竟谁能来宣布承认呢?想着只觉朝堂上水深并非自己可涉,都选择了静立一旁,冷观二人相争。

四王又如何会想不到这层含义,他更知道沐沧澜派兵遣将真正防的是谁。也罢,且容那傀儡皇帝父子俩再多活几日,他沐沧澜怎样也终逃不出自己的手心。心下虽如此安慰自己,但要他真去乖乖盖章签字,这一口气也还是如何也咽不下,于是,转眸环视四王党人。

一见主子脸色铁青,刑部侍郎等几个就开始盘算为其消气之策了,此时终于有了计较,忙向他示意。

四王会意,沉沉点头,回眸望沐沧澜,黑瞳阴森:“好好好,太傅遵纪守法,本王钦佩——老六啊,这个面子咱们可无论如何都要给!”说着,就拿出了印章,在人面前一晃,却又收回,边掂量,边逡巡着那袭青衣,缓缓言道:“不过,太傅,你既张口闭口典章国法,怎么自己却又如此疏忽?啧啧,这一身薄纱虽然凉快,但,如何能出现在这正大堂皇之处?”说着,猛然一指院内铁牌,上面清清楚楚刻着先王铁律:“后宫不得干政”!

糟糕!跟着沐沧澜前来的胡福暗中叫苦:这要跟谁说去?自那日婚宴过后,皇帝就命将太傅的朝服统统收起,堂堂帝师竟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成了“后宫”!

沐沧澜却还是那般淡然静雅,青衣常服之下亦仍无改那当朝一品之骨,微微一笑:“王爷教训得是,沧澜今日来得匆忙,的确是有所疏漏,沧澜甘受国法制裁。”

“太傅,王爷……”胡福正要出言,却被沐沧澜冷冷一声喝退:“这里岂是尔等说话的地方?!”

太傅!胡福只好闭嘴后退,暗地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皇上,你怎么还不来啊?!

“好啊!太傅果然不愧是百官表率。”四王笑容陡然一收,喝道,“行止失据,该当如何惩处?”

“回王爷:轻者,笞三十;重者,流千里。”忙有人回答。

四王挑眉扫来:“太傅这次……”故意拖长了语调,环视众人神色,见不忍者有之,忧虑者有之,鄙夷者、好奇者、幸灾乐祸者更大有人在,形形色色神态映在人眼里犹胜风刀霜剑,甚至比那现实中的凌虐更教人快意,有意磨蹭了良久,欣赏了良久,方慢慢说道:“算是轻的吧?”

无论是何心态,无人出来反对。

四王回眸,盯住那人。十多年来无数次想象过那一朵素梨般的人物在自己面前宽衣解带的模样,却未料是此时此地此种情形——

素裳如澜,浮云般翩跹,沐沧澜转身出门,于庭中央对天一跪,双手奉上那票拟:“王爷,请。”波光宁静,沧海风平。

他不知自己是如何就盖了印。

庭院内,云想衣裳,落如重芳,那淡静凝跪的人儿清标挺直如傲春之蕊。褪到腰间的衣裳上曝露出整个肩背,并非是想象中媚惑君王的凝脂无暇,而是一种苍青的白色,纵横交错着无数浅白印记——那是多年来的旧伤痕,刀伤剑伤织就的密集蛛网,中间还有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的深黑暗紫印记——铜钱大小的是箭伤,五个豌豆大小深可见骨的是上一次护驾而留下的毒爪之痕。这不是一块完美无缺的和田羊脂,却又无人能找出第二种东西来作比喻,这就是一方真正的玉石——那是一块价值连城的璞玉——一刀切下,清光四溢,是历经千辛万苦方能得见的此生此世极致的清纯,其中痕迹并非瑕疵,而是岁月积淀万古精魂!

所有人都感觉呼吸一滞:造化精纯竟憾人至此!

连行刑的人都不由迟疑,却听那人轻轻道:“还愣着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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