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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不如归去02(第7页)

“你!”像被当胸捣了一拳:禁足的事实谁又肯当面揭开?怀曦深吸了口气,避而不谈,转向另一根梗在喉头的刺,问道,“那南泗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战报上不都已写了?”审犯人样的态度令人心寒,沐沧澜亦冷冷反问。

怀曦冷笑:“战报上写的哪精彩得过太傅神机妙算。”

他苦笑了下,只觉身心俱疲,再无力纠缠,便道:“陛下究竟想知道什么?”

少年看着他:“我想知道:太傅是何时发现南泗有异动;何时与那云如海商定,采用这以退为进水淹七军的手段;又是何时料到云孟阴谋定然失败,这一场宫变不过是你羽扇纶巾就能灰飞烟灭的笑谈?”

他望着对面的眼,看着其中火花明灭,再不复往日之璀璨——那双总是深深凝望的清莹莹的眸子是在何时蒙上了现在这层层黯然?教人的心灯也跟着一点一点的暗淡。沐沧澜望着那眼,一一回答其中的疑问,却不知能否将彼此心头的结解开:“去年代天巡守之时,我去过鎏水,见过云如海。他见到我的第一件事就是带我微服去南泗转了一转。整个南泗厉兵秣马,气焰嚣张,可见西百里必反。回鎏水,我们商量起御敌之计,那云如海果然是个将才,抗敌没有疑问,只一个要求:阵前专断。我给了他,但也给他提了个要求:带我见识他退敌的手段。他二话没说就领着我沿着泗水走了一趟,一路上,我们躲过了无数次泥石流和山洪。我还真佩服他的胆量:敢拉着朝廷首辅一块走险路,骨子里定是有退敌的胆略。于是,我便答应他,将两军决战之机拖到雨季来时。”

所以,你就利用我的婚姻,让云孟左右摇摆而迟迟不加入战团,以免南疆战局提前生变?想着,怀曦心头火起,手下不由加了力道。

沐沧澜面色一白,少年紧攥的手犹如钢铁,仿佛要将他的肩膀捏碎,又仿佛是要将他的心给摇晃出来。旧伤上怕是又要添新痕,他的眼波却未有丝毫改变,语调也平淡未变:“按照皇帝大婚的准备时间无论如何也可以拖到雨季,此前,云如海便故意败退,门户大开,引西百里率全军追击。我军则沿泗水败走,将西百里引入峡谷之内,引燃炸药和火炮。雨季里这些东西虽威力不足,却也足以引发山体滑坡泥石流下,西百里数万人马怎样也难敌过造化之力,自然全军覆没,而我军的损失则极为有限。”

是啊,我军损失极为有限,可你又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损失?我花了多少心血、忍了多少日子、攒了多少勇气欲作这拼死一搏,却成了这一场可笑的镜花水月?怀曦咬唇。

沐沧澜似乎只是一尊会说话的玉雕,任他急红了双眼,咬破了嘴唇也仍是那般淡淡倦倦,从容道来:“臣想那云孟国主乃是观望居多,于哪方都不是死心塌地。他现在与四王勾结,也不过是因西百里占了鎏水,一时畏惧其兵威而已。所以只要灭了西百里,再对其稍加安抚,他与四王的勾连也就不攻自破。只是没料到正好赶上陛下的大喜之日,让陛下担惊了。”

“谁说我惊了?我有什么好惊,什么好怕的?”年轻的天子笑得凄苦,“我的太傅啊,你不是都妙算无虞帮我什么都安排好了?我只要像枚棋子似的按你步好的棋线走就可以?”

“陛下如此说……”他脸上的血色终于悉数褪尽,“让臣如何自处?”

“你有什么没法处的?你永远是那个说一不二英明神武的内阁首辅朝廷太傅!”怀曦大声回答,却忘了自己这口舌之利是似了谁的?更忘了那一步步走来是谁与谁曾那般心心相映彼此牵挂。现在只道心是那样慌急:是因为他惨白的面颊,还是那双深入沧海的眼瞳?为什么心会像被根钢丝牵拉。原来,自己怎样都只是那人手里牵的一个傀儡,再辛苦的拼命长大,却不过一直都只是在演出他定下的戏码。

痛到窒息的孩子再忍不住暴跳,深深苦苦望来,满眼都是光碎:“为什么,为什么我只能按照你的安排一步步的走?我的人生都操纵在你的手里:遇见你,追随你……爱上你!”下面的话终说不出口:你既流水无情,又为何偏要陷落了我这片情深有意的落花?!

一股腥甜涌到嗓子眼上,堵得人说不出一句话,沐沧澜别过了头去,将那团东西强自咽下。

而那头,急泪其实已模糊了怀曦的双眼,却又掩饰的不肯去擦,脑中波澜涌动,为何疑问是越问越多,心亦越来越乱?嘴上却怎样也停不下:“在你眼里,我是不是永远都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永远只能跟在你身后亦步亦趋?永远只能听你的?”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四句诗,同时在两人心中浮现。然而,却无人知晓。只有那翻云覆雨的苍天,隐于幕后,露出一抹晦暗不明的笑。

沐沧澜捂了唇,抬睫,从指缝里溢出一声苦笑:“我什么时候已经不是你的老师了?”

怀曦愣住,泪眼朦胧,再看不清彼岸,什么时候他们之间竟已分割得那么远……

曦儿……奔涌的潮水将这一声呼唤吞没,他不敢亦不能移开那手,不能清清楚楚的将话说出:你护我之心若此,我又岂会不知?然你又可知我所做一切是为了谁?我又是何时失去了保护你的权利?

许多的言语,终都沉到了喉际,是疲倦还是别的什么将它们深深压抑,只有热流再不能忍,泛滥而上——

那是圣祖皇帝凤怀曦一生中最痛悔的一刻——那人就在他眼前倒了下去,血红颜色溅了明黄一枕!

乃至很多很多年以后,午夜梦回时,皇帝在枕上仿佛都能嗅到那股血腥,绝望而伤怀……

大婚当夜的许多事后来都被传得沸沸扬扬:例如偏殿的离奇大火,雪舟的神秘圆寂;又如新婚的天子未去与新后卿卿我我,反忙不迭的传召太医;更还有,当夜一直被软禁在深宫的太傅忽然病势又沉,据说是吐血晕厥,倒在皇帝的怀里……种种种种,众说纷纭。

幸好宫里的孩子从小就是在流言蜚语里长大的,君臣面上更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怀曦神色还是如常冷淡,吩咐郑风如彻查雪舟之死,似乎这只是一张再寻常不过的旨意。

郑风如也是从从容容,问:“陛下,怎么个彻查法?”

怀曦闭了眼,靠在龙椅上:“不管牵扯到谁,都不要避讳,调查到底。”

郑风如凤眸深暗,点了点头:“臣遵旨。”说完,便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道:“启禀陛下:这是雪舟法师圆寂前留下的。”

怀曦猛然睁眼,一把抓过,看见上面几行字:“心怀三江水,情悬一木生。无如红莲火,焚尽凡俗尘。”眼前像有道闪电划过,照得什么恍然而明:“他是说……”

郑风如跪下了:“臣请陛下毁去这首偈子。不要再追查了。”

怀曦深吸了口气,艰难的摇了摇头:“不,朕要查。哪怕再痛,朕,也要活个明白。”

《天朝史》载:景弘四年七月,帝大婚。逢吉日,南泗叛平,乃普天同庆,世人皆颂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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