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眸光清亮,指节如玉,掌心托着下巴期许看来。
王烟凝唇角微扬,“好。”
离了火,陶钵内热意翻涌,秋檀汤汁如暮,挑起的脊骨在百般熬煮下软了筋骨。她未吃过这种骨头,原本以为会不好下口,谁知肉脂在唇中一吮便簌然脱落,软烂入味,顷刻便化在唇舌间,留一股滚烫辛麻。
两相接口处骨髓如膏,脂厚甘香,不留意便嗦了个干净。底下已经煮的软透吸满汤汁的大块芦菔,咬一嘴汁水在口中迸开,甘甜鲜美。白菘青嫩,就这样一筷肉一筷菜,再裹着浸足肉汁的汤饼一起送进嘴里,这一口多少钱都不换。
“好吃!”
禾穗抵着头,笑眯了眼。
许久未吃过如此酣畅的饭食,王烟凝沉浸久久,抬眼看向这个初次见面,却帮她良多的女子。
那封信的来源,她寻到了。
得知是禾穗的那日,她只觉这事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
余光落在周遭桌案上。
她收了钱,却未占便宜。方才起锅进进出出,并非单做自己这一碗汤,也没漏下外头那些家丁的吃食。这店面、菜品,更是花费了不少心思。
敛下心神,王烟凝抬首,“禾娘子手艺好,可曾想过叫周边州县、乃至京城都尝尝?”
……
“梁官人!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赵家人来势汹汹……咱快些!”
杨大姐气都没喘匀,拉着人就往铺子里去。
贺织与梁秋实在一处巡街,听完也暗道不好,想到是赵家……原本打算往市署去的脚下一转,冲另一个方向而去。
这边,紧赶慢赶行至禾记食肆,便瞧见外头或站或蹲了五六个汉子,围得门口水泄不通,行人都远避了些。
梁秋实按着腰侧鞭柄,竖起眉头喝道,“都聚在这做什么?!”
几个赵家家丁自手里抬起脸,热腾暖汤糊了凶煞眉眼,还有的唇边沾米、泛着光,一卷舌头,与梁秋实面面相觑。
“……”
“……”
两方无言,杨大姐也愣了,率先绕开人进去,梁秋实警惕地扫了眼这群人,紧跟着入内。
暖光熨帖,香辛扑鼻,桌边相对而坐的两道倩影被烘得模糊。
着绿裙女子倾头听着,发间钗环随着她动作轻晃,争相耀眼。与她头碰头说着话的女子打扮素净,双颊粉白似雪,眸光亮起萤辉。
光说还不够,挪来的茶水倒出些许,指尖轻蘸,在桌案上写写画画。两人压着声,谈得认真,直到这夜风穿来,烛火噼啪声响,才略注意到来人。
光顾着和王娘子谈生意,倒是忘了这么一茬!
禾穗乍然起身,向人解释。
外头又一阵嘈杂,不等她说罢,便惊入这方寸之间。
男女老少,似来了不少人。梁秋实右眼频跳,下一瞬就听贺织扯着嗓子,带头冲锋——
“青天黑日,朗朗乾坤!!”
“快把禾娘子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