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敖并不理会,终于能压下咳嗽,揪着闵澜韬的胸襟喝问:”蔚蓝呢?”
闵澜韬看着他呵呵地笑起来,说不出是怨恨还是无奈,“你吃了这药,还用问她在哪里么?”
步元敖的手一松,闵澜韬跌坐在地上,两个人都面无人色。
“带我去!带我去!”步元敖混乱地叫起来。
闵澜韬点头,“好。”
姝姝一直沉默地看着他们,既不好奇也不惊讶,周围已经议论纷纷,场面混乱,她毫不为所动。
这些她都不想管,她只想知道元敖和蔚蓝之间到底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秘。
她跟着元敖和闵澜韬一起踉踉跄跄地向庄外走,柴霖拉了她一把,她冷着脸甩开,凌厉的眼光竟让柴霖也没有继续阻拦她。
柴霖老于世故,知道主人们之间的事,不是他该插手的,立刻招呼管家们安抚在场的人,让戏班继续唱,酒菜继续端上来……尽管仆人们满怀疑虑,但还是被酒戏安抚。
步元敖神魂失据地跟着闵澜韬,显然闵澜韬也陷入一种恍惚的状态,姝姝跟着他们,三个人竟然没有一个想起来吩咐下人备车。
幸好闵澜韬落脚的地方离攸合庄非常近,近到能隐约听见攸合庄的喧嚣声。
小小的院落在镇子的边缘,闵澜韬脚步虚浮地从院子里穿过,出了后门不远便是小镇的简陋坟场,几座破败的坟堆对中间一座新坟十分显眼。
没有墓碑,没有香烛纸钱,就那么孤零零地立在边缘,远处欢庆的戏乐声隐隐入耳,更显得坟中人寂寞凄清。
步元敖愣了一会儿,还问:“蔚蓝呢?蔚蓝呢……”
他不能相信,与她喜服相拥的美好女子就在这堆黄土之下!她不该,也不能就这样结束华年,她还没享受到人生的美好!她说,她要去看三山五岳的美景,她说……
她可能去到任何地方,唯独不可能栖身在这抷黄土之下!
闵澜韬哈哈笑起来,“你说呢?步元敖!你觉得她知道了那个秘密后,会在什么地方?”
步元敖还是摇头,他跪坐在坟前开始挖,养尊处优的攸合庄主人粗鲁得像野兽一样,挖得用力而毫无章法。
闵澜韬冲过去用力推开了他,“她生前你就折磨她,死后也不给她个清静吗?!你连让她入土为安都不肯吗?”
“我必须亲眼看到才能相信!”步元敖被他推得跌坐在泥土里,竟然没有力气站起来,浑身抖得厉害。
“她死了!蔚蓝死了!我亲眼看见她拿匕首刺进自己的心脏!你的解药怎么得到,你不是最清楚吗?!你放过她吧!她最后的愿望就是与你两不相欠,安享清静!”闵澜韬喊起了,喊到最后满脸是泪。
步元敖坐在地上,衣袍脏污不堪,“两不相欠?怎么两不相欠!我欠她的永远还不清了!”本来以为把命还了她,才能两不相欠,现在这算什么呢?!他神情一狠,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挣扎起身冲去就给了闵澜韬一拳,“为什么告诉她真相!为什么眼睁睁看着她死不阻止?是你害死了她!是你!还给我!把蔚蓝还给我!”
闵澜韬没有反抗,“是……是我害死了她,当时她来向我辞行,我没想到你会让她走!”
步元敖打了几下,脱力地跌在地上,像是问自己又像是问闵澜韬,“我怎么办……我以后怎么办?”他失去了蔚蓝,而他之后生存的每一天都是用她的生命换来的!他欠她的,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他怎么办?
“是啊……”闵澜韬茫然地说,“现在怎么办呢……步元敖,你至少知道自己的命是用蔚蓝的命换来的,你只能坚持下去,这才是对蔚蓝最后的怜惜。我呢……我呢……”他抬起脏污的胳膊挡住了哭泣的眼睛,声音低至几近无声,“我永远会活在内疚中……”
步元敖没有听清闵澜韬全部的话,只是那句是对蔚蓝最后的怜惜已经击溃了他,他倒是松软的泥土里,眼泪不停的流。
“蔚蓝……”他哽咽着,“蔚蓝,我要带你去看最美丽的风景,我要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他闭上眼,希望自己就此死去。
姝姝静静地看着,她终于明白,无论蔚蓝姐离不离开,甚至是生是死……都永远占满了元敖的心。
她终于知道了那种无法靠近的疏离感是什么……是元敖心里没有她,而且……直到他死去都不会有她。闵澜韬说的对,以后元敖活着的每一天,都和蔚蓝姐不曾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