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响。”这天晚上,他把整只烤竹鼠塞进地龙的牙缝,“那个—”
“这个,”赤响从竹筒中摸出一颗新的虫卵,“我新炼的尾虫。也许能完全治好你的伤。”
屈望没有接。“我有了个决定。”
“别说话。”赤响忽然挪到屈望身边,然后抱住他的肩膀,“我也做了个决定。”
屈望轻轻抱住赤响,“让我先说行吗?”
屈望感觉赤响将尾虫卵塞入了自己腹部的创口,随后,他右肩的衣物被扒开,露出肩膀。赤响攀上他的肩头,将肩膀一口咬下。
剧痛。屈望抱着赤响,风拂起了她的青丝。“我没听说过你们有吸血的习惯,而且……循环液也不好喝吧?”
“呸,居然也是咸的。”赤响松开牙,“我只是不想让你忘记我。有了这个牙印,你就是我赤响的男人……永远都是。”
“我可不是什么好男人。”屈望笑了,“将死之人—”
他腹中忽然一痛。痛楚似乎是从嵌入血肉的虫卵中传出,卵中仿佛钻出千万丝虫,正从义体循环系统上行,好像要直冲他的脑座。“小响……这个尾虫……”他头颅也开始痛,丝虫好像突破了脑座所模拟的血脑屏障。
“对不起。”赤响低声说,“这个尾虫,可以修改你的记忆。我给你编写了新的记忆,醒来之后,你就会忘了我,把我当敌人杀死,再回到你们的佣兵团。这样……”
她伸手拂过屈望的脸,“你就能换义体得救了。”
“你—”屈望挣扎着想站起身。但他脑中剧痛,视野中出现了重影。
在一片恍惚中,他看见赤响拔出小刀,从红衣上割下一段红绸,系在他的右臂上。“带着这段红绸,小响,永远是你的女人……我们十万大山的女人,永不服输。赤小响,永不服输。”
他昏睡过去。在幽暗之中,他听见了赤响轻盈的歌唱:
“青春受谢,白日昭只。春气奋发,万物遽只。冥凌浃行,魂无逃只。魂魄归来!无远遥只……”
十天后,黄昏。
“呦,干掉狙击手的战斗英雄来了。”军需官站在栏杆前,望着远方,“换义体?”
屈望缓步走上台阶,在经历独自漫长的鏖战后,他的义体已经破旧不堪,腹部的伤口也被土著的尾虫侵入。按随队AI的原话,他“能活着回来已经是个奇迹了,需要赶快换义体”。
换义体需要一大笔钱。但他抓到了那名土著狙击手,拿到了一笔奇高的奖金。
“有什么义体?”屈望问。
“这个行吗?”军需官发来一份文件。
屈望打开文件,是一具电气架构的义体。“喂,这个长得也太老了。我还没到三十岁,不是大叔。”
“只剩这个型号了。”军需官耸耸肩。
“行吧。”屈望心中觉得无所谓。逃离帝国之后,他的生命没了意义,只要能继续战斗刺激自己,换什么样的义体都一样。
“你的老义体我们会回收。”军需官说。
“回收?”
“拿去研究。你是第一个义体被尾虫入侵还活着的人,集团的那些科学家很感兴趣—放心,会有补偿金。”
“行吧。”屈望觉得无所谓。他朝军需官遥遥手告别,向台阶下走去。
“喂!战斗英雄!”军需官在后面喊道。
“什么?”屈望转身。
“你肩膀上的红布掉了。”军需官小步走下,递给屈望,“这是从那个婊子衣服上割下来的?”
屈望接过红绸,愣了愣神。他的记忆中好像缺了一块,他记不得红绸是从哪儿来的了。“可能……是的。”
军需官耸耸肩。“义体更换事宜回头我会通知你……不过,我怎么觉得你的口音里有一股土著味?”
“是吗?”屈望将红绸揣入口袋。离开之时,他回头上望。
土著的那名狙击手刚被绞死,吊在营地广场中心制高点的绞刑架上。她的一身红衣无力垂下,随风微**,像十万大山暮春时分蔫落枝头的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