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们处理完,帕科说,连她老娘都认不出来。
兄弟俩开始大笑,但见埃米特和汤豪斯都没跟着笑,就不笑了。
——要多久?埃米特问。
兄弟俩面面相觑,然后帕科耸耸肩膀。
——如果我们明天开始,进展顺利的话,可以在……周一早上完成?
——对[3],皮科点头表示同意。周一[4]。
又要耽搁了,埃米特想。但信封不见了,在找到达奇斯之前,他反正也不能离开纽约。而且,关于这辆车,汤豪斯说得对。如果警察正在积极地寻找一辆淡蓝色的史蒂倍克,那就没必要再开一辆这样的车了。
——那就周一早上吧,埃米特说,谢谢二位。
在修理店外,汤豪斯提出陪埃米特走回地铁站,但埃米特想先了解一些事。
——当我们站在你家门廊时,我问达奇斯去了哪里,你犹豫了——就像一个人知道一些事,但不想承认自己知道。如果达奇斯对你说了他要去哪里,我需要你告诉我。
汤豪斯叹了口气。
——听着,他说,我知道你喜欢达奇斯,埃米特。我也是。他是一个忠诚的朋友,尽管行事狂悖,满嘴跑火车,却有趣至极,我很高兴能认识他。可他也像那种天生没有周边视觉的人。他能看到眼睛正前方的一切,看得比大多数人更清楚,可一旦那东西向左或向右偏了一英寸,他就压根儿看不见了。这会给他自己,也给靠近他的人带来各种各样的麻烦。我想说的是,埃米特,你既然已经拿回车了,要不别管达奇斯了。
——没什么比不管达奇斯更让我开心的了,埃米特说,但事情没那么简单。四天前,比利和我正准备开车去加利福尼亚,他和伍利开走了史蒂倍克,这就够麻烦的了。而我父亲去世前,他在汽车后备厢里放了一个装着三千美元的信封。达奇斯把车开走前信封还在,现在不见了。
——该死的,汤豪斯说。
埃米特点点头。
——别误会:我很高兴拿回车。可我需要那笔钱。
——行吧,汤豪斯说,点点头表示让步。我不知道达奇斯住在哪里。但他昨天离开之前,想说服我跟他和伍利一起去马戏团。
——马戏团?
——没错。在红钩区。科诺弗街上,就在河边。达奇斯说他今晚六点要去那里看演出。
两人从汽车修理店走到地铁站,汤豪斯绕了长长的一段路,给埃米特指认地标。不是哈勒姆的地标,而是曾经出现在他们谈话中的地标。在一起生活的那段时间,当他们在田里并肩干活儿,或是夜里躺在床铺上时,就会提起那些地方。比如莱诺克斯大道上的那栋公寓楼,汤豪斯的爷爷曾在屋顶上养鸽子,也曾让汤豪斯和他兄弟在炎热的夏夜睡在那片屋顶。比如汤豪斯的高中,他曾是学校的明星游击手。还有第一百二十五街,埃米特瞥了一眼那片热闹的路段,在那个倒霉的星期六晚上,汤豪斯和克拉丽丝就是在那条路上来回兜风的。
离开内布拉斯加州,埃米特没什么后悔的。他不后悔抛下他们的家和财产。他不后悔抛下父亲的梦想和坟墓。在林肯公路上才开了几英里,他就享受着离家越来越远的感觉,即使走错了方向。
可当他们漫步哈勒姆时,当汤豪斯指着小时候的那些地标时,埃米特真希望自己能与这位朋友一起回摩根,哪怕只有一天,这样他也能指出自己人生中的地标,那些在萨莱纳讲来消磨时间的故事中的地标。比如他辛辛苦苦组装的飞机,它们依然挂在比利的**;麦迪逊街上的那栋两层楼房子,那是他在舒尔特先生手下帮忙建造的第一栋房子;还有那片广袤无情的土地,它或许打垮了他的父亲,但在他的眼中却从来不失美丽。是的,他也会带汤豪斯去看集市,就像汤豪斯毫不羞愧、毫不犹豫地带他去看那片令他遭难的热闹路段一样。
到达地铁站后,汤豪斯跟着埃米特进站,一直陪他走到旋转门。分别之前,汤豪斯转念一想,问今晚要不要他陪埃米特去找达奇斯。
——没事的,埃米特说,我想他不会找我麻烦的。
——嗯,他不会的,汤豪斯同意。至少,不会故意为之。
过了一会儿,汤豪斯摇摇头,露出微笑。
——达奇斯的脑袋里有些荒唐的想法,但有一点他说得对。
——什么?埃米特问。
——揍完他,我确实感觉好多了。
注释:
[1]尤利西斯·格兰特将军及其妻子的古典圆顶陵墓,一八九七年落成,位于曼哈顿上城莫宁赛德高地社区。
[2]原文为西班牙语“LosPicassos”。
[3]原文为西班牙语“Si”。
[4]原文为西班牙语“Ellun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