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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怀里揣着翻译资料,走到寝室楼下的时候,竟然真的看到沈公子怀里抱着个女生,而这个人,是那个不争气的唐爽。
唐爽这女人自从和沈公子好上,就像得了健忘症一样,俩人好着的时候,跟粘了502胶水一样,恨不得刀都劈不开。俩人不好的时候,唐爽恨不得咒得他们老沈家断子绝孙,指天起誓不再跟姓沈的有任何瓜葛。唐爽跟他分分合合地,搞得跟那“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三国演义》似的。
所以她此时此刻被沈公子抱在怀里,我一点儿都不惊讶。沈公子三句话就哄得她神魂颠倒,唐爽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看着沈公子的钱,两眼发红的女人。她现在跟着沈公子,恨不得倒贴,恨不得养着他。
我低了低头,然后绕路走了后门,进门后回身关门,我分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康晓明。唐爽和沈公子的一切,再一次被他尽收眼底。这真是造孽,又一场虐心大戏开场了。
生活有时候就是这么戏剧化,我想在很多人的观念里,倘若爱而不得,即便对方说句谎话来安慰,那也是好的。或许唐爽真的说了什么,去安慰康晓明。然而现实再一次给了他迎头痛击,让他明白,之前的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海市蜃楼。
我想,康同学,你还不幡然醒悟吗?连我这个旁观者,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我一直站在门后望着,直到康晓明转身离去,唐爽依旧在沈公子怀里,她什么都没发现,这个女人竟然什么都没发现。
唐爽回来的时候,嘴里哼着《为爱痴狂》,虽然几乎不在调上,但显然她并不介意,而且很高兴。
她一屁股坐在我旁边,眉开眼笑地说:“纬纬,我和沈公子破镜重圆了,快来恭喜我。”
我看了她一眼,表情都欠奉,“那不都是家常便饭吗?”
“这次不一样,说不定是个转机,经营的好,我和沈平阔还真的有可能修成正果。”
我冷嘲热讽,“唐爽,你真有一天能跟沈平阔修成正果,可千万别忘了,脚下踩着的是康晓明爱情的‘骸骨’。”
唐爽被我说的一愣,随即故作轻松,“我和他之间什么都没有,我没说过任何让他误会的话,他表白我也直接拒绝了。还要我怎么样呢?只要有人爱我,我就必须有所回应?如果是这样,为什么沈平阔不给我我想要的?是我不够爱他吗?那我可以更努力一点。”她顿了顿,又道:“行了,你别跟着搅和。好好一盆清水,被你越搅越混。”
是啊,唐爽说的没错。她和沈公子的这段感情里,她为了他容颜憔悴,为了他借酒浇愁。其实这场三个人的爱情角逐里,唯一赢的只有沈平阔。他一个人,操纵了唐爽和康晓明两个人的喜怒忧欢。
而唐爽和康晓明都输了,输给了自己给自己戴上的枷锁。
输家何必为难输家。我又何必为康晓明去抱不平,唐爽为了沈平阔也没少受罪。我只希望,最后的最后,至少有人是幸福的。也不枉,我们在百转千回里大费周章。
我上前给了唐爽一个拥抱,不再企图说服唐爽离开沈平阔。感情本就不可勉强,我当初既然能以此作为拒绝老K的利剑,到了唐爽这里,为何不能公平对待她?
我说:“唐爽,你可一定要牢牢把握这次转机,大多时候,机会一辈子就一次,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
她说:“冯纬纬,我真的想错了,我以为凭你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一定又要骂我对康晓明始乱终弃,但你竟然没有,你竟然没有!”说着,她伸手摸我额头,“这不科学啊!你是不是没吃药啊?”
我甩开她的手,“你才没吃药!”
后来唐爽跟我说,她能够重新站在沈公子身边,都是天见垂怜。我心想,老天也专门垂怜美女吗?康晓明那个悲催的孩子,老天怎么不发发善心,垂怜一下,哪怕让他遇到另一个喜欢的女孩,马上移情别恋呢。
据说之前沈家的两家公司都出了状况,财务吃紧,之后突然财务状况缓了过来,有人举报,说公司涉嫌内幕交易,现在正在调查之中。沈平阔未婚妻的家长一看沈家的状况,忙着悔婚呢。
而沈家现在乱的一滩烂泥一样,唐爽还削尖了脑袋似的往里钻。唐爽说,就是要趁沈平阔处于低潮的时候搞定他,她一定要让沈平阔看看,她唐爽对他不离不弃,她是个有义气的女人。
我说:“万一沈家真的从此败落,你进门当不了少奶奶,还得伺候一大家子吃穿用度,短暂的青春全浪费在柴米油盐酱醋茶上,还没等享受到婚姻的甜蜜,已经尝尽苦楚,变成黄脸婆了。到时候沈平阔东山再起,又有了新欢。你该何去何从呢?”
“是不是担心喝凉水噎死,所以打算这辈子都不喝水了?还没试过,你怎么知道结局是什么?”
唐爽虽然活在当下,但她有一点是对的,该出手时就出手。她做事不大考虑后果,省下不少脑细胞,但却全拿来考虑怎么讨好沈平阔了。
苏知意从香港出差回来,似乎心情很好,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出他春风正得意。
约会的时候,都是我怎么顺心怎么来,他一点儿意见也没有,连人损嘴贱的毛病似乎都有不治而愈的趋势。我心说他去香港出差,是遇到什么高人了,把他那么跑偏的性格硬是掰回正轨了。
这些日子,我一边忙着给工作室翻译材料,一边忙着跟苏知意约会,唯一最该重视的学业,被鼠目寸光到只看到眼前蝇头小利的我默默打入冷宫,抱着一种只要不挂科就万事OK的思想,甚至学习广大人民群众,在空间里设置了挂件“挂柯南”,以此来自欺欺人。
寝室里的“懒蛋三人组”也都各忙各的,不在一起扎堆捣蛋了。大家好像都在一个既定轨道上拼命奔跑,而我的那条路,似乎被一场大雾覆盖,以至于所迈出的每一步,都跌跌撞撞。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大多数人和我一样,走在这样一条茫然的路上,因为我只看到他们状似稳健的步伐,却没看到他们闪烁不定的目光。
岁月静好固然让人向往,可我看看自己身上背着的巨额债务,就觉得那种日子不属于我。我每天窃喜还可以这样安然度日的时候,却在小心翼翼地考虑万一这一场喜乐无忧不过是疲态下的镜花水月,那么我一朝梦醒后该以何自处。我不该这样停下来,心安理得地糟蹋时光。
怪不得有一种药叫“安乐死”,原来安乐真的会引领人走向死亡。我开始拼命地工作,正赶上工作室接了大单,我一马当先就申请了一大摞资料,抱回了寝室。
我疯狂地翻译材料,企图以此来麻痹自己,我想唯有这个方式能让我找回从前的状态。唐爽看到我每天来去匆匆,一脑袋扎进这堆材料里,生怕我累出个好歹,劝了我好几次,我都三言两语打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