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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电的竟然是苏知意，我犹豫着要不要接。可又一想，别犹豫了，等哪天把他的钱还清了，把这个前债主的联系方式扔到马里亚纳海沟都行。

打电话的并不是苏知意，是一个叫林安东的男人，他说是“迷城”的老板，我记得他，之前见过，他和苏知意是朋友。

他说苏知意在“迷城”喝高了，吵着要见我。之后就听到苏知意在电话里嚷嚷，“冯纬纬，你来见我，马上过来见我……”

话里带着颤音，显然是喝了不少。

“迷城”有一间包厢是为苏知意和他朋友长期保留的，几乎在“迷城”的每次聚会都在那一间包厢，我去过几次，也轻车熟路了。

一推开包厢门，就看到苏知意大咧咧的半躺在沙发里，包厢里一片狼藉，很显然刚被人折腾过，估计大家玩累了就散了，只剩下苏知意一个赖着不走。

苏知意看见我，笑着朝我招了招手。他坐起身来，拍了拍他身边的位子，示意我坐下。我犹豫了一下，磨蹭着坐下了。

“纬纬，你来了。”苏知意说着头就歪过来靠在我肩膀上。

我点了点头，不知道说什么，好像能说的都说过了。我有种无力感，一切仿佛正朝着我不能把控的方向发展。从前自以为脑中一派清明，现在觉得乱的一团浆糊一样。任其发展，还是快刀斩乱麻结束一切，在我脑袋里形成两大门派，打得不可开交。

苏知意在我耳边絮絮叨叨，说这阵子太忙，没时间来看我，又说了一些装疯卖傻的话，我看了看时间，再不走就真得住这了。

实在没辙，我只能连哄带骗地扶着他往外走，出了“迷城”，叫了计程车。苏知意一路上都还算听话，我就怕他突然说句什么不合适的话，给出租车司机听见，然后搞得大家打个车也这么尴尬。

下了车之后，我连拖带拽把他弄回了家，直到把他放倒在沙发上，我才算松了口气，人也跟一滩烂泥似的，倒在了地板上。回想起来，之前唐爽喝多了，我装柔扮弱，死活不肯把她弄回学校，非要惊动康晓明不可。

现下苏知意喝高了，我没人求救，只能靠自己把他弄回来。人的潜力果真是无穷的，我们通常都习惯小看自己，小看别人。

我在地板上坐了一会儿，感觉嗓子干的冒火，于是又去倒了一大杯水喝。苏知意正在这时候，睁开了他那迷离醉眼，正了正歪倒在沙发上的身子，然后用他那双没什么焦距的眼睛盯着我。

我看了看手里的水杯，“你是不是渴了？我给你倒杯水。”

我刚想放下手里的水杯，然后去给他重新倒一杯，谁知道他突然一伸手，把我拽进他怀里了。我的手被他这么一抓，水杯里的水飞溅出来，洒了我俩一头一脸，衣服也湿了。

还好是温水，要是开水，我就准备攒钱去整容了。苏知意倒是好像醒了一点儿，他抓着我的手也没松开。我这么窝在他怀里，极其不自在。

我挣扎了一下，“你能松开我，让我找毛巾擦擦脸吗？”

“……”他不说话。

“那你至少松开我的手，让我拿手擦擦脸。”

“……”他还是不说话，伸手帮我随意抹了两把脸，不抹还好，一抹脸就痒痒起来，更难受了。

接着苏知意的脸就凑了过来，越凑越近，我往后躲，最后脖子都快断了，实在没有退路了，苏知意的唇就落了下来。他的吻凉凉的，带着些微的酒气，但并不讨厌，甚至让人目眩神迷。

然后我突然想起了那天晚上，抵死缠绵过后，苏知意伏在我肩头，悲伤地叫着“苏季”的名字，一颗心“嗖”地凉了下去。

如同被一双手捧上了天的小黄鸭，兴高采烈地以为自己是天使。可这双手一松，立刻就摔了下来，即使折了翼，也不是折翼天使，仍旧是只小黄鸭。

我想，我不该这样。

或许这样糊里糊涂没什么不好，有些事不用非得弄个是非黑白，才叫对得起天地良心。可扪心自问，我冯纬纬至少要对得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