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散入珠帘湿罗幕,狐裘不暖锦衾薄。一场大雪,偷袭了整片荒原,呼啸的北风擦过裸露的皮肤。天地一色,再也不见整日黄沙漫天的景象。贾正拔出插在尸体中的长枪,枪身上的血液便起了冰碴。同样都是下雪,魏州的这冬天,要比平州冷得多。“老大,这已经是第三波,即便是他们有两千人,也经不起我们这么消耗下去。”“接下来,他们会不会压上所有人,和我们拼命?”随着无影军的慢慢推进,他们和蛮兵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如今,已经不到十里距离,所有的探子也都失效。再往前百里就是通天关,那里有大量朝廷兵马,在没有收到确切消息之前,他们也不敢继续往前。正如李丘所言,苍狼族大皇子面对如今局面,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局面。自告奋勇出去击杀追兵的其他族战士,一个也没有回来。剩下的人就算再傻,也知道对方的实力有多强。每个人都在观望,也在等大皇子给出答案。毕竟这一次的南征是他父亲发起的,和松州军做交易也是他一手操办的。这也是大皇子最恼怒的地方!前期顺利的时候,所有人都当他这头人不存在。抢来的财物和粮食,大头都归了他们自己的部落。强壮一些的妇人和农奴,也是优先分给自己的族人。那时候怎么就没有人想到他?更有甚者,在他第一波族人消失以后,还野心勃勃地,想取他而代之。现在遇到困难,又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如今的大皇子也算完全看透了这些人的本质,除了自己的族人,他不能相信任何一个外人。“大皇子,如今我们该怎么办!”“我们出发前,你父亲曾向我们保证过。”“只要我们在魏州弄出动静,他们就能攻破通天关,来接应我们。”“如今我们将整个魏州都要打穿了,杀了数万汉狗。”“魏州被我们搅得天翻地覆,眼看就要到通天关下了,你父汗的承诺呢!”“这雪越下越大,我们要怎么才能回到部落?”苍狼大皇子的营帐中,吵吵闹闹。比草原上的牛马集市,还要热闹。每个人都发表着自己的意见,不是指责就是谩骂。号角突然在帐外响起,揉着太阳穴的大皇子瞬间从皮褥子上站了起来。大帐中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开始整理着自己身上的兵器。刚刚还争得面红耳赤的众人,此刻都一脸沉重。这是草原上最低沉的号角,也是敌人入侵的信号。号角声来自北面,又有新的官兵开始绞杀他们了。马蹄隆隆,地上的积雪都在震颤。一支千人左右的骑兵,自通天关而出,直接杀向蛮兵的营地。老天保佑,大雪封关,蛮兵想要攻破通天关的难度,无限拔高。蛮兵攻势一减弱,他便将指挥权交给了他的副将。他亲自率领手下最精锐的骑兵,是时候清算这帮畜生了。将军烈马,白袍银枪,低沉的号角还没结束,阮行已经带着人冲向蛮兵营寨。蛮兵一直被贾正他们骚扰,根本没有多少时间建立防御。晚上扎营的时候,便将掳掠来的百姓一圈圈围在大帐外面组成人墙。百姓们身上都只穿着一层单衣,雪下的大一些,第二天就有人冻死。外围的百姓,麻木地看着朝着他们而来的官军。也想给他们让路,可身子已经不怎听使唤。阮行冲至营前,看到眼前的景象,座下的战马人立而起。身后的队伍也跟着,有序停了下来。亲眼目睹了百姓的惨状,一股愧疚从阮行心中升起。但很快又被他压了下去,为将者,为大局计,最忌讳的就是妇人之仁。两千人的队伍,撒进偌大的魏州,破坏力终究是有限的。但如果让关外的大军打进来,数十万的蛮兵入关!不光魏州,整个大靖天下都会陷入蛮兵的阴影中。他一咬牙,带着队伍换了一个方向,想要寻找一个缺口。直到又回到原地,才发现,被蛮兵掳掠的百姓,比他想象要多。阮行坐在战马上,再看这些百姓,心中的愧疚也少了很多。更多的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这么多人被不足两千人控制着,竟然没有一个人想要反抗,任由他们欺凌!蛮兵集结的同样迅速,号角声落,苍狼大皇子已经集结了所有蛮兵。以他为首组成锋矢,隔着百姓和阮行对峙着。到了这一步,谁的心里都不再有侥幸。夹在中间的百姓,还有力气的想往阮行身后跑。但很快就被脚上的绳索绊倒,接着就是一支支利箭贯穿身体。有人死亡,麻木的百姓们开始恐惧,人群开始出现骚乱。百姓越乱,蛮兵们就越发肆无忌惮的砍杀那些试图逃跑的人。相比于阮行,蛮兵们没有什么顾忌,只要你能打赢眼前这场仗,这几万人死光了也没有关系,只要活着,奴仆还可以再抓。更大的恐惧笼罩着人群,往外逃不了的百姓就往里逃。百姓在阮行面前一茬茬倒下,有被蛮兵弓箭射杀的,也有被绳索绊倒的。哀嚎声,惨叫声,咒骂声!很多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人拉扯着往里挤。未知生恐惧,恐惧使人盲从,更大的混乱开始产生。喧闹,也激化了所有百姓逃生的欲望,数万百姓都开始拥挤。蛮兵的空间一点点被压缩。战马开始嘶鸣,蛮兵手里的弓箭已经失效。面对拥挤过来的人潮,蛮兵不得不下马挥舞手里的兵器,一层层杀掉靠近他们的百姓。但人群过于密集,外面的人也不清楚里面的情况,逃生的欲望让他们不断往里面挤。蛮兵手里的武器很快也失效,尸体,战马,人群,一千多蛮兵被百姓挤在中间。不要说再挥刀杀人,连喘气都变得困难。混乱一开始,阮行就命人往远处撤离。他清楚,一旦卷入人群,就很难再脱身。:()被时代重塑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