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九州风雅颂的讨论区,卫征那篇帖子下面,还在疯狂刷新的嘲讽言论,戛然而止。所有人的屏幕上,都映着那同一首诗。二十八个字。没有一个生僻字。“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鬼吹灯》书友总群。死寂持续了三秒。三秒后,是核爆。“卧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杀疯了!大神杀疯了!!!”“我他妈直接跪在地上!这是人能写出来的诗吗?这他妈是神谕!!!”“‘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我靠,我文化低,但我看懂了!这不就是在指着卫征那帮人的鼻子骂吗?!骂得也太高级了吧!”“诛心!这叫他妈的诛心!你不是要我再写一首吗?我写了,顺便用这首诗告诉你,你为什么是个傻逼。”“兄弟们,我悟了!大神根本没把他们当回事!卫征在那上蹿下跳搞得像世纪决战,结果大神这边,只是小说更新完顺手写个读后感??”“这逼格…我他妈直接原地飞升!什么叫格局?这就叫格局!”摸金校尉爱考古盯着屏幕,前一秒还焦虑到想砸键盘的手,此刻只剩下轻微的抖动。一股电流从他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之前所有的愤怒、憋屈、无力,在看到这首诗的瞬间,全部转化成了无与伦比的狂喜和自豪。这,就是他们粉的作者!他猛地在群里发出一行字。“全体成员!别他妈的复制那两句了!有新弹药了!听我指挥!把这首诗,给我刷满整个九州风雅颂的讨论区!让那帮孙子看看,什么叫他妈的降维打击!!!”……九州风雅颂讨论区。那些刚刚还在嘲讽“酒后少女的梦”当缩头乌龟的id,像是被集体施了定身术。几秒钟后,有人颤巍巍地打出第一行评论。“这…真的是他现场写的?就…更新小说的时候,顺手写的?”这个问题,像一个开关。整个讨论区,瞬间从单方面的嘲讽,变成了山呼海啸般的震撼。“我的天,这首诗…我一个搞物理的,都感觉到里面的哲学味道了。”“之前觉得《清平乐》是绝唱,现在看,那只是开胃菜?这首《题西林壁》完全是另一个境界的东西啊!”“最骚的是他发布的方式!他根本没把卫征的挑战当回事!你们当它是决战,我只当它是更新!卧槽,这操作,我学十年也学不会啊!”“卫征:有本事再写一首!酒后少女的梦:哦,更新完了,顺便写个吧。这画面感,笑死我了,大型社死现场啊!”“前面的别笑了,你们没看到重点吗?‘这首诗,送给那位‘青灯古卷’。’”“这是什么神仙剧情?大神公开致谢?还专门为她写诗?”“青灯古卷这排面也太大了吧!”风向,在短短一分钟内,完成了从“讨伐酒后少女的梦”到“膜拜酒后少女的梦”,再到“全网猜测青灯古卷到底是谁”的诡异三级跳。而卫征那篇《致一场荒诞的闹剧》,此刻还置顶在页面最上方。只是,它不再是檄文。它成了一块耻辱柱。下面的评论区,被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彻底占领。“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来自“胖爷的黑驴蹄子””“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来自“雪莉杨的洛阳铲””“卫征,看懂了吗?这诗就是写给你的使用说明书。——来自“专业倒斗三十年””“谢谢你,卫征,不是你跳出来激将,我们都看不到这首神作,你真是个好人。——来自“胡八一在线摇人””整齐划一的队形,杀人诛心的嘲讽。……雅致茶室。空气里针落可闻。卫征的几个朋友,捧着手机,脸色一个比一个精彩。那个唐装青年喉结滚动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把手机递过去,声音干涩:“卫哥…你…你看…”卫征一把夺过手机。屏幕上,正是番茄文学网的更新页面。那首《题西林壁》,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眼球上。他读懂了。“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轰!他的脑子里炸开了一颗手雷。他不是被打败了。他是被定义了。被这首诗,定义成了一个目光短浅、画地为牢、坐井观天的可怜虫。凌夜甚至没有提他的名字,却用这首诗,将他永远地钉在了“山中人”的耻辱柱上。这已经不是打脸了。这是把他整个人,从精神到灵魂,彻底剖开,扔在地上,供千万人围观、嘲笑。他所有的叫嚣,所有的激将,所有的自以为是的谋划,在这一刻,都变成了一个无比滑稽的笑话。,!他就是那个站在山里,却以为自己看懂了全世界的傻子。“呃…”卫征的喉咙里挤出一声怪响。他的脸从涨红转为猪肝色,又从猪肝色迅速褪为死白。他拿着手机的手腕抖了起来。屏幕的光照亮他那张扭曲的脸。“呵——”一口气没上来,他猛地张开嘴,喉咙里发出破风箱抽气般的怪声。他整个人晃了晃,手机从无力的指间滑落,“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屏幕碎裂。而他自己,则没了骨头似的,瘫软在了椅子上。双目失神,嘴巴微微张着。道心,彻底碎了。连渣都不剩。……静思斋。秦诗玥没有动,甚至没有低头去看一眼自己被茶水浸湿的裙摆。她的全部心神,都被屏幕上那行字牢牢吸住。“这首诗,送给那位‘青灯古卷’。”送给…青灯古卷。送给…我?她的脑子里嗡嗡作响,一万口古钟在同时敲响。一股巨大的、滚烫的情绪洪流,从她心脏深处喷涌而出,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是委屈?是激动?是欣喜?都不是。是一种被“看见”的震撼。是一种跨越了网络、跨越了身份、跨越了空间的……知音之感。她之前所有的坚持,所有的辩驳,所有的孤军奋战,在这一刻,都得到了最完美、最温柔的回应。他看见了。在千夫所指的喧嚣中,在亿万人的围观下,他精准地看见了那个躲在“青灯古卷”id背后的、孤独的灵魂。她的指尖微微发颤,缓缓移动,抚上屏幕上那几个字,动作珍而重之。然后,她的视线才落在那首诗上。《题西林壁》。当她读完最后一句“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时,一股凉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她之前还觉得,“酒后少女的梦”会用一首怎样惊才绝艳的词,来反击卫征的挑衅。她想错了。大错特错。这根本不是一首用来“反击”的诗。这是道。这是那位素未谋面的作者,在用一种近乎神明俯瞰凡尘的视角,来阐述一个哲学道理。他根本不在乎输赢。他只是借着这个机会,向世人,也向她这个“知音”,展示了一下他所站立的高度。原来,那句“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不是他才华的巅峰,只是他信手拈来的游戏之作。这首蕴含着无穷哲理的《题西林壁》,才是他真正思想境界的冰山一角。秦诗玥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再睁开时,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迷茫和激动,只剩下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和清明。她终于明白,自己迷恋的,早已不单是他的才华。更是他那份超然物外,视万物为刍狗的境界和格局。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是一个耽于网络骂战的凡夫俗子?自己之前竟还为他担心,真是…可笑。……与此同时。西琼州文化协会名誉会长,秦川的宅邸。王教授将手机递到秦川面前,神情激动又复杂:“老师,您看…”秦川扶了扶老花镜,看着屏幕上的那首诗,久久没有说话。良久。他才放下手机,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卫征那个孩子,完了。”王教授点头,心有戚戚焉:“是啊,这首诗…简直是杀人不见血。直接从道与理上,否定了他存在的全部价值。”“不。”秦川摇了摇头,呷了一口茶。“这不是杀人。”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这是讲道。”“他不是在跟卫征辩经,他是在给所有‘身在此山中’的人,讲了一个最朴素的道理。”秦川放下茶杯,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这首诗一出,这场所谓的‘风雅颂’,已经提前结束了。”“其他人写的,无论辞藻多华美,意境多高远,都只是‘术’的层面。”“而他,已经站在了‘道’的高度。”王教授被老师的话彻底镇住,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那我们…”秦川看着窗外,眼神悠远。“三州融合在即,我之前还担心,西琼州这潭死水,要如何才能搅动。”“现在看来,”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风,已经从东边吹过来了。”“而且,是一阵能把山都吹动的…长风。”:()让你写公益歌,没让你写哭全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