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近细看,其中一张画着太阳和房子,旁边歪歪扭扭写着:“我希望爸爸喝酒后还能记得我的名字。”另一张则问:“菩萨真的会听小孩子说话吗?”
就在这时,一个小女孩怯生生走到他面前,约莫八九岁,辫子扎得不太整齐。她递上一张叠成心形的红纸。
“给我的?”
她点点头,转身跑开。
展开后只有短短一行字,却让徐帆眼眶发热:
>“你是来找小卓玛姐姐的吗?
>我梦见过她,她说谢谢你们还记得她。”
那一夜,他彻夜未眠。黎明时分执笔写下一封公开信,标题为《关于一座纪念馆的另一种可能》:
>“我们常以为纪念是为了铭记死亡,
>但实际上,它更是为了证明生命曾经真实存在过。
>小卓玛或许没能长大,但她失踪那天穿的红裙、爱哼的歌谣、养过的跛脚小羊……这些碎片构成了她独一无二的存在。
>而今天在这里的孩子们,他们的恐惧、委屈、渴望被爱的心情,同样值得被郑重收藏。
>
>因此我提议:未来的‘星语之家’格尔木站,不应仅仅是一座功能性的服务中心,
>它应当成为一座‘声音博物馆’??
>收集所有不愿被风吹散的话语,
>无论是属于逝者的遗音,还是生者的低语。
>
>每个人都可以在这里留下一段录音、一幅涂鸦、一封未寄出的信。
>不必署名,不必完美,只要真实。
>当多年后有人偶然听到某个孩子哽咽着说‘我害怕黑’,
>那一刻,孤独就会少一分重量。
>
>死亡带走一个人,但记忆可以让人反复重生。
>这就是我们对抗遗忘的方式。”
信件通过内部系统同步发送至所有“星语之家”分站。不到十二小时,各地反馈如雪片般飞来。深圳团队提议设立“声音胶囊”计划,每年封存一批匿名录音;成都站点自发发起“百童绘心”行动,邀请学生绘制“如果我能对过去的自己说一句话”主题画作;甚至远在云南边境的一所小学,孩子们集体录制了一首自编儿歌:“我不敢说的秘密,风会帮我送去远方。”
一周后,DNA比对结果出炉:骸骨确系小卓玛。消息公布当日,全村举行了传统祭奠仪式。数百盏酥油灯沿山坡排开,映照夜空如星河倾泻。徐帆站在人群后排,看着那个曾递纸条的小女孩跪在灯阵前,双手合十,嘴唇微动。
仪式结束后的篝火晚会上,张素芬宣布“声音博物馆”筹建正式启动,并当场打开第一个录音箱。第一位走进去的是村长的儿子,十六岁,平日沉默寡言。几分钟后出来时眼眶通红,却挺直了脊背。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排队等候。有老人讲述当年搜救细节,有妇女倾诉多年来的愧疚??“那天本该我去带她放羊”;也有孩子稚气地说:“小卓玛姐姐,我给你讲个笑话吧,保证让你在天上笑出声。”
午夜时分,徐帆走进录音室。设备简陋,只有一支麦克风和一部录音笔。他坐定,深吸一口气:
>“我是徐帆,编号P-001项目的见证者。
>十年前,我接到一个改变我一生的电话。
>那天我以为我只是帮一个迷路老人指路,
>后来才知道,是我自己被带回了人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