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十二岁留守儿童连续三年每逢生日当晚拨打热线,每次都只说同一句话:“今天没人记得我几岁了。”今年生日,接线员提前准备了一份电子贺卡,并邀请其他志愿者共同录制祝福音频。男孩听完后哭了整整四十分钟,第二天却主动在学校日记本上写下:“我想当一名心理老师。”
还有一个曾参与校园暴力的高中生,在接受“倾听工作坊”辅导后,主动找到被他欺凌过的同学道歉。两人后来一起报名参加了反霸凌宣传队。最近一次活动中,他对台下学生说:“我以前以为强大就是让人怕我,现在才知道,真正的勇敢是承认自己错了。”
傍晚,徐帆驱车前往市少年宫,参加“心灵电台”首批小主播结业仪式。礼堂坐满了家长、老师和孩子们,舞台中央悬挂着一条横幅:“我的声音,值得被听见”。
周星辰穿着浅蓝色连衣裙走上台,手里拿着一张卡片。全场安静下来。
“大家好,我是小星。”她声音清亮,带着一丝紧张却无比坚定,“很多人知道我,是因为我爸爸打我。媒体说我勇敢,可其实我很怕。怕说出来没人信,怕说了之后更惨,怕连最后一点家的感觉也没了。”
台下有人抹眼泪。
“但我遇到了‘星语之家’,遇到了徐老师、李老师、林姐姐……他们没问我‘你怎么不反抗’,也没说‘父母都是为你好’。他们只问了一句:‘你想不想有个安全的地方说话?’”
她深吸一口气:“今天是我第一百零七天没有做噩梦。我学会了写日记,学会了深呼吸,学会了对陌生人微笑。我还报名了广播主持班,虽然还是会紧张到手抖,但我知道,只要话筒开着,就有人愿意听我说话。”
掌声雷动。
她最后说道:“如果你也在等一个电话,等一句关心,等一个人告诉你‘你很重要’??请记住,你可以打12355,或者登录‘心灵电台’。也许接电话的人不认识你,但他一定会说:‘我在听,你慢慢讲。’”
活动结束已是深夜。徐帆送她回家途中,车载电台正播放一则新闻:教育部正式宣布启动“千校千师”计划,将在未来两年内为全国一千所中小学配备专职心理健康教师,并将“倾听教育”纳入教师职称评定考核指标。
“真快啊。”周星辰望着窗外流动的霓虹,“好像一切都在变。”
“因为有人一直在推。”徐帆微笑。
车子驶过跨江大桥,江面倒映着万家灯火。她忽然说:“徐老师,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说。”
“你为什么要做这些?明明你可以去更好的大学教书,拿更高的工资,过轻松的生活。”
徐帆握紧方向盘,目光投向远方。
“十年前,我也差点跳下去。”他声音很轻,“那天晚上我在天台站了很久,脑子里全是‘没人会在意’。直到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对方是个老太太,迷路了,问我怎么去人民医院。我给她指完路,挂了电话,突然觉得……原来我还是有用的。哪怕只是指个方向,也能帮到别人。”
他顿了顿:“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值班系统的随机外呼机制,专门用来防止接线员崩溃离职。但那一刻,它救了我。”
周星辰怔住。
“所以我一直相信,一句话、一次倾听、一个回应,都可能成为某个人活下去的理由。我不是英雄,我只是想让更多人知道??无论多黑的夜,总有一盏灯,愿意为你亮着。”
回到办公室已是凌晨。他打开电脑,收到一封来自新疆伊犁的邮件。发件人是一位乡村中学心理辅导员,附图是一间简陋教室改造的“倾听角”,墙上贴满学生写的便签:
>“谢谢你不嘲笑我说梦话。”
>“我把秘密藏在罐子里,明天还想来说。”
>“今天同桌借我橡皮,我觉得世界有点暖。”
随信写道:“我们这里没有专业设备,也没有专项资金,但我们有愿意听的孩子,也有愿意说的故事。请问能否提供‘倾听工作坊’基础教案?我们想试试。”
徐帆当即回复:“教案已发送。需要任何支持,请随时联系。另外,请代我向那位写下‘世界有点暖’的同学问好??他刚刚点亮了一颗星星。”
他关闭邮箱,起身走到窗前。夜风拂面,远处高楼上的LED屏正滚动播出一则公益广告:漆黑的房间里,一个小女孩蜷缩在床上,电话铃响起。她犹豫片刻,接起听筒,画外音响起:
>“你不必坚强太久。
>说出来,没关系。
>全国心理援助热线:12355
>心灵电台?24小时倾听中。”
屏幕切换,出现一行字:**每个暴戾的灵魂,都曾是个受伤的孩子。别让他们独自长大。**
他凝视良久,转身打开档案柜,取出那份标着“P-001”的文件夹??林骁的案件更新了。
最新记录显示:经多方评估及受害者家属书面意见,法院裁定对其启动“附条件减刑程序”,前提是在监狱完成为期两年的“修复式正义实践课程”,包括心理治疗、受害者道歉信撰写、反暴力宣讲等,并定期接受被害人代理人监督反馈。
附件中夹着一封信,是林骁亲笔所写,尚未寄出:
>“我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道歉。
>我妈死了,我爸瘫了,我毁了两个家。
>可我现在明白,那一晚我不是杀人犯,而是一个吓坏了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