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臣並未理会他们,只是遥遥看著那个一脸决死,傲立城头的檀渊国皇帝,对著身后眾人轻声道:“一个多月前,你们此刻眼中的这位满身傲骨的三品帝国皇帝陛下,曾经是想过要投降献城的,他试图用这样的方式保全这一城百姓,也保全他季氏的皇室血脉。”
说著话的蒙眼年轻人缓缓转身,面向那一群已经要嚇破胆的魏氏眾人,淡淡道:“你们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反悔了吗?堂兄你来猜一猜如何?”
被魏臣突兀点名的魏文侯此刻早已抖如筛糠,但还是不得不咬著牙强撑道:“是那妖军有反悔之举,逼得他不得不硬扛?”
魏臣摇了摇头,但並没有直接给答案,示意再猜。
魏文侯只得继续猜测,“是那位皇帝不愿做亡国之君?”
魏臣再次摇头。
魏文侯在这一瞬间有些脑海空白,他甚至忍不住开始將求助的目光望向其他人,但却无一人敢接触他的眼神,一个个早早瞥开了视线。
魏臣“看著”魏文侯的窘態,不由地摇了摇头嘆息一声,“是因为那杆过来受降的大纛,是属於那支由人族降俘凑成的偽妖军团。”
蒙眼魏臣环视了一圈那些脸色猛地一白的魏氏眾人,轻声道:“一个决心低头的皇帝,在看到来受降的竟是与他一样的降臣时,就毫不犹豫当场反悔,哪怕是搭上全城数十万军民的性命,也要死战到底,为什么?堂兄要不要再猜一猜?”
魏文侯只余无言,整个云头之上鸦雀无声。
魏臣摇了摇头,再次嘆息,“一个三品帝国的皇帝,来他面前受降的竟是一群降卒!在他眼里,这就是那座妖族军帐对他的侮辱!这口气,让那个自詡忍辱负重的文人皇帝彻底咽不下那一口文人气节,如鯁在喉!让他哪怕是一死,哪怕是自屠满门,也要爭回这一口气!”
说罢,魏臣看向那个脸色苍白的魏氏老祖魏宗阳,淡淡道:“大祖现在还觉得,你们做的事是对的?”
魏宗阳此刻身受重伤,在白云峰顶被那个白髮武夫一拳砸成重伤,现下已难起身,在听到这个让他惊惧的后辈问了这么一句后,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好像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余一声长嘆。
魏臣默了默,又转头看向那位二祖魏仲,“仲祖以为呢?”
魏仲同样有些訥訥。
就在此时,那个之前还抖得不像样的魏文侯突然悽厉开口,好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有理,故而他说话之间几乎都是怒吼的一般,声音极大。
“那又如何?我们为的是让魏氏活命,为的是更上层楼!如果將来的天下尽归异族,我魏氏及早投诚,就还有选择的余地,说不准还能当一当那异族的將相王侯!”
“人各有命,活著比什么都重要,总比像那个狗屁的风骨皇帝一样,即便活下来也要一辈子活在自屠满门的阴影之中要更好!更何况,他连活的机会都没有了!”
魏臣听著那怒吼的魏文侯说完了他的道理,良久沉默没有说话,最后竟然赞同地点了点头,“我在登山之前就曾跟人说过,我的道理跟你的道理,是牛头不对马嘴,所以我其实也没想过一定要说服你们。”
“不过既然此刻是我的拳头更大一些,那么我还是需要借各位的命一用的,因为还有些人需要我搭把手救上一救。”
前一刻还歇斯底里的魏文侯,此刻突然满眼惊惧,又突然放声大笑如同疯魔,他冷冷看著魏臣道:“你今日若敢杀我们,你就会担上屠戮同族的不孝不义之名!到时候天下之大,看你魏臣还有何地方可去?!”
魏臣再次定定“看”了眼魏文侯,寂寥一笑,语气之中似是带著些萧索,“堂兄,我总说你眼光不行,可你却总不愿意承认…魏臣若是怕担什么恶名,我就不会从那龙泉渡口去往白云剑山拦著你们了,我甚至不会让那个少年人一路送我来龙池洲。”
说罢,他也不再看那表情各异的魏氏同族,而是转过头看向那座地面城头,淡淡道:“你们既然与妖族谈过了条件,想必在这两军阵前,对方也是会对你们以礼相待的,那就请诸位下去阵前投诚吧。”
蒙眼年轻人再无多话,直接大袖一挥间,原本还在云头的那群魏氏眾人,就突然出现在了那檀香城下两军阵前,让那即將动手的两方都齐齐一滯。
站在云头的魏臣並未再多看那檀香城,只是缓缓抬头看了眼那轮高掛苍穹的血月,然后就彻底从金釵洲上空消失不见。
人各有命,富贵在天,各位若是当真顺应了天命,那就希望有朝一日,我们还有再见的机会。
到时候,我们再来看一看,到底谁更有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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