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瀰漫著浓重的煤烟味、金属熔炼的酸涩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心神不寧的奇异辐射感。
远处,高耸的矿井架和轰鸣的破碎机永不停歇,勾勒出这个名为“矿渣镇”的地方唯一的主题—挖掘与消耗。
星运和其他数十个被带来的男性“货物”一样,被手持武器、眼神凶狠的守卫们围在中间,像驱赶牲口一样,押送著穿过狭窄、骯脏的街道。
两旁是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原住民,他们对於这样的场景似乎早已司空见惯,只是偶尔投来几道混杂著怜悯、好奇或是漠然的目光。
队伍最终停在了一栋与周围破败环境格格不入的建筑前。
这是整个矿渣镇看起来最“豪华”的地方。
一栋由粗獷的暗色岩石和厚重金属构筑的三层小楼,虽然谈不上精美,但坚固、高大,门口甚至有穿著统一制式皮甲、佩戴著能量武器的守卫站岗。
他们被押解著走进大门,穿过一条光线昏暗的走廊,最终进入了一个宽敞的大厅。
大厅的布置同样粗獷,铺著某种野兽的毛皮,墙壁上掛著巨大的矿脉图和一些看起来颇具威慑力的武器。
然而,一种与这硬朗风格不符的、淡淡的馨香在空气中飘散,源头是壁炉旁一张宽大的、铺著柔软垫子的金属座椅。
一个身影正坐在那张椅子上。
那是一个女人。
她穿著一身剪裁利落的深色皮革猎装,勾勒出依然矫健的身形,但她的脸色却是一种极不健康的苍白,甚至隱隱透著一股灰败之气。
她的手指紧紧抓著扶手上雕刻的兽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似乎在竭力压抑著什么。
她的眼神原本锐利如鹰,扫过被带进来的男人们时,带著一种审视货物般的冰冷与挑剔。
然而,当她的目光掠过人群,偶然定格在微微抬眸的星运脸上时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女人那双锐利的、带著疲惫与痛楚的眼睛,猛地瞪大。
瞳孔剧烈收缩,仿佛看到了什么绝对不可能出现的事物。
她脸上那强行维持的威严和冷漠,如同被重锤击中的冰面,瞬间布满了裂痕,然后轰然破碎!
“你——!”她几乎是触电般地从椅子上微微前倾,声音带著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
那苍白的脸上,竟猛地涌起一抹不正常的潮红,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一种极致的激动与——难以置信的哀慟。
星运清晰地感知到,就在这瞬间,女人体內那原本就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生命气息,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而猛地一阵摇曳,变得更加黯淡,几乎已经到了彻底熄灭的边缘。
一股阴冷、带有强烈侵蚀性的能量正在她的五臟六腑中疯狂肆虐,蚕食著她最后的生机。
“出去!”女人猛地挥手指向那些押送者和厅內的侍从,声音嘶哑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厉色,“所有人都给我滚出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
守卫和侍从们面面相覷,但不敢违逆,迅速躬身退出了大厅,並关上了厚重的大门。
此刻,大厅內只剩下星运和一眾茫然无措的“货物”,以及那个死死盯著星运,呼吸急促,眼神复杂到极点的女镇长。
她挣扎著想站起来,却因为虚弱和激动而踉蹌了一下,又跌坐回椅子上。
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星运的脸,那眼神中充满了贪婪、痛苦、怀念以及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
“像—太像了—。”她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几乎只有她自己能听见,但星运的耳力何等敏锐。
她的眼眶迅速泛红,积蓄起泪水,但又被她强行逼了回去,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悸的赤红。
“你,过来。”她抬起手,指向星运,声音依旧沙哑,但之前那审视货物的冰冷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难明、甚至带著一丝—小心翼翼的命令。
星运心中念头飞转,他依言,缓缓从人群中走出,步履略显僵硬地向前走了几步,停在距离女人座椅数米远的地方。
这个距离,让他更能清晰地感受到女人体內那糟糕到极点的情况,也更能让她看清自己的脸。
女人近乎贪婪地凝视著他的面容,从眉骨到鼻樑,从嘴唇的轮廓到下巴的线条,仿佛要將他的每一寸细节都刻进脑海里。
她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胸口的衣料,那里似乎悬掛著某个小小的饰物。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道,语气试图平静,却依旧带著一丝难以掩饰的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