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乘仙不置可否,反而似笑非笑看了眼钟圣人,挑眉道:“我怎么记得,他好像也是你们儒门弟子?说不定这一手驴打滚是学自你们那位儒门四生之一,或者乾脆就是学自仲先生?”
白衣大剑仙摩挲著下巴,煞有介事般调侃道:“这一手撒泼打滚的手段,可是很像仲先生的风格嘞!”
钟淮安闻言嘴角直抽抽,瞬间想起了某个走到哪里都拄著一根雀头拐杖的儒门大圣人,那位老人家还真就是在祖师爷面前都敢打滚的人物…
校场中间,贺伍行被楚元宵这一手不要脸剑法给逼得有些手忙脚乱。
楚元宵本身是有修为在身的,说他是假把式又不完全是,可说他有套路,他偏偏又奇峰突起…打架的確要讲套路,双方有来有回见招拆招是常事,可境界不足以碾压对方的情况下,这种不要脸的打法有时候容易起到奇效,毕竟再高明的招式也怕对牛弹琴,更怕疯狗乱咬人不是?
双方说好了的校场切磋,可被楚元宵这样一顿胡乱出剑给硬生生打成了野狗打架,好看就別想了,贺伍行只觉得不丟人就已经很不错了,毕竟跟疯狗打架的人,即便打贏了也脸上无光。
某一刻,被逼急了的贺伍行乾脆从两人乱战处直接抽身而退,將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到十丈以上,这才咬牙切齿道:“你还有没有一点大宗弟子的脸皮了,如此不要脸的打法,就不怕丟你师父的人?”
楚元宵此时倒也没有追人,好整以暇站在原地,闻言笑眯眯道:“丟人怕什么,这不正是你们喜闻乐见的吗?我成全你还不好?”
贺伍行被这话堵得心口一闷,面色更难看了一些,“老子就是想看看你有没有值得被优待的本事,不是要在这里跟你狗咬狗一嘴毛!”
楚元宵闻言恍然大悟,略带歉意般笑道:“哦,原来你是想要输贏啊,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还以为只是看会不会打架来著。”
说罢,少年人突然微微躬身,再次朝著贺伍行的方向冲了过去,同时暴喝一声,“既然如此,那就一招定胜负吧,小贼看剑!”
这个“剑”字还未落下,楚元宵已经在前冲路上,光明正大抬起手中桃木剑直接朝著对面扔了出去,这一手正是出自当初小河边那座枣林的少年自创扔剑术!
双手已空的楚元宵仍不罢休,瞬间双手合拢开始在身前掐诀。
对面的贺伍行见状脸色微变,楚元宵那一手掐诀术法,正是剑修出飞剑的標准招数,像李乘仙这样的大剑仙当然早已不需如此,可像楚元宵这样的新手剑修,掐诀出飞剑乃是必由之路。
这一刻来不及多想的贺伍行拉开弓步,长枪在前准备应对那把风驰电掣而来的桃木飞剑。
楚元宵脚下步幅很快,几乎在木剑近身贺伍行时他就已经到了跟前,等到对面那个年轻人一枪横挡木剑时,他则刚好站在了长枪横扫的轨跡之后。
贺伍行手提长枪,在枪身接触到桃木剑的一瞬间就知道自己上当了,因为那柄看起来像是直刺而来的飞剑根本没有任何力道,看似莹莹泛光的灵气附著在木剑上,却一点作用都没有,只是看起来煊赫而已。
一枪横扫的招式此时已然用老,再想提枪回扫已然来不及了,而楚元宵此时有些嘲讽的言辞也已经传到了他耳边,“你看我背著剑,就只记得我是个初入门径的剑修?难道忘了我其实还是神气双修?”
楚元宵先前一路狂奔而来蓄势已久,此刻直接拉开拳架,说话的同时一拳朝著贺伍行的面门砸了过去!直到出拳以前,他都还在故布疑阵,只说了神气双修,却没提他还是个武夫的事情。
贺伍行所有的应对全在这一刻被这紧急而来的一句话误导,只来得及微微侧了侧头就被直接砸中,双眼一黑直接倒飞了出去。
楚元宵得势不饶人,欺身而上,一把拽住对方脚踝,自己则脚下立桩,立从地起,主宰於腰,一声爆喝之后直接抡圆了將之砸在校场內由砖石铺就的坚硬地面上。
这一摔势大力沉,已是四境武夫的楚元宵几乎毫无留手,所以整个后背砸在地上的贺伍行几乎瞬间就落得一身重伤,一口鲜血直接脱口喷涌而出。
楚元宵眯眼看著直接失去战力的贺伍行,確定他不会再跳起来之后才放开拽住他脚踝的那只手,然后隨意拍了拍双手间的尘土,同时环视了一圈鸦雀无声的校场四周看台。
校场看台上此刻所有人都有些发愣,贺伍行被这傢伙一连串的举动给骗得吃了大亏,校场看台上这些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刚开始楚元宵背著小剑山进门时,所有人都被他的这身装扮给迷惑误导了,那位白衣大剑仙先前也早早说过他这个徒弟连剑气都放不出来,恐怕只有挨揍的份,所以所有人在那一刻都以为他是要持剑与人对阵…结果没想到,这傢伙不仅不要脸皮满地打滚不说,竟然还不讲武德掏出来一门武夫家底,这岂不是说他不仅是神气双修,更是三径同修?!
看台上甚至已经有人开始喃喃自语,“这傢伙怕不是真的狗…”
儒门圣人钟淮安此刻同样满脸的一言难尽,他是知道少年人三径同修的,小孩子之间的打架在他眼里也不过是过家家而已,但是这对大聪明师徒的所作所为也著实是太过阴险了一些,让这位作为自己人的儒门圣人都有些脸庞发热。
当师父的先来一波示敌以弱,当徒弟的再背著小剑山进来瞒天过海,然后又是假装紈絝子一样来一出假痴不癲,最后再来一手假装飞剑术的声东击西,兵家那点子兵法是当真被这对师徒玩了个大明白!
那个贺伍行也是真可怜,刚开始还“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呢,结果莫名其妙被人一顿装疯卖傻骗了个十成十,活该被人摔成个傻子!
楚元宵笑眯眯蹲在地上,就在躺著起不来身的贺伍行身侧,一脸笑意看著这个被骗惨了的五境修士,笑问道:“现在还觉得我本事太差,配不上那些让你们嫉妒的圣人照拂吗?”
两眼一阵阵发黑的贺伍行此刻只觉得天旋地转,但闻言还是咬牙切齿道:“卑鄙无耻,不是君子所为!”
楚元宵闻言挑了挑眉,“君子所为?你们做的事就够君子了?”
贺伍行顿了顿,继续嘴硬道:“我们只是觉得你配不上各位大人物们专门为你设局铺路,这种事难道还不能质疑吗?”
楚元宵长呼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后才学著贺伍行先前一样加大声量,坦然道:“质疑当然没有问题,无论是什么事,只要理由正当就都可以说,你们认为我配不上各位前辈的照拂我也能理解。”
少年人缓缓从地上站起身来,环视了一圈校场四周的高台,视线在某几个脸色格外难看的年轻人脸上一一划过,隨后才朗声道:“但是请你们谁来给我解释一下,在来到高阳城之前,我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你们是怎么知道我来自礼官洲盐官镇的?又是怎么知道我还是个孤儿的?”
说著话,他重新低下头来看了眼那个躺在地上的年轻人,接著又跟了一句,“据我所知,海妖一族撤围之后,还没有其他人来过高阳城吧?况且关於盐官镇的事情,儒门亚圣还曾亲自下过封口令,你们一个个在高阳城中呆了四五年之久,比我出盐官镇的时间还早,又是怎么知道还有我这么个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