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靠近,那鬼哭般的风声越是凄厉,搅得人心神不宁。
峡谷入口处的地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白色的细沙,踩上去软绵绵的,像踩在某种巨大生物的骨灰之上。
峭壁的阴影将队伍缓缓吞没。
光线骤然昏暗下来,温度也瞬间下降,一股阴冷潮湿带着浓重土腥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停!”
耿恭嘶哑却不容置疑的声音在谷口响起,压过了呜咽的风声。
他勒住瘦马,动作因身体的僵硬而略显滞涩。
他翻身下马,落地时身体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随即站稳。
“下马!所有马匹,留在谷口!”
耿恭的命令斩钉截铁。
“轻装简从!三人一列,缓步慢行!前后队保持距离!探路斥候,先行五十步!注意脚下流沙、暗沼!留意峭壁落石!任何异响,即刻示警!”
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
士兵们沉默地执行着,没有人质疑。
在这个绝地,任何累赘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
战马被留在谷口,不安地打着响鼻,用蹄子刨着灰白色的沙地。
伤员们被搀扶着下马,有人忍不住发出压抑的痛哼。
段颎将断刀换到左手,用还能勉强发力的右臂,帮着赵铁头将一个腿骨断裂的士兵从马背上搀扶下来。
那士兵脸色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牙齿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叫出声。
段颎看着他痛苦扭曲的脸,左肩的伤口也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仿佛感同身受。
耿恭亲自点选了五名身手最为敏捷的老兵作为斥候。
他走到斥候什长面前,那是一张饱经风霜沉默寡言的脸,名叫张老栓。
耿恭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深深刺入张老栓的眼底。
张老栓用力点了点头,抱拳,嘶哑地应了一声:“诺!”
随即,他朝身后西名同样沉默的老兵一挥手,五人迅速消失在嶙峋的怪石和浓重的阴影之中。
队伍在谷口外沉默地等待着,只有鬼哭般的风声在头顶盘旋呼啸。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息都格外漫长。
士兵们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目光死死盯着斥候消失的方向,紧张的气氛像不断绷紧的弓弦。
段颎拄着断刀,努力平复着粗重的呼吸,左肩的伤口在阴冷的风中传来阵阵尖锐的刺痛,失血的眩晕感再次袭来。
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目光扫过两侧如刀削斧劈般的黑色峭壁,那上面嶙峋的怪石在昏暗光线下,投下扭曲而狰狞的影子。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等待中——
“啊——!”
一声凄厉短促到极点的惨叫,猛地从峡谷深处传来!
那声音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惊骇和剧痛,又被呼啸的风声淹没!
“老栓!”
赵铁头失声惊呼!
“警戒!”
耿恭的怒吼声撕碎了死寂!
他豁地拔出腰间的环首刀,刀锋指向谷内,死死锁定惨叫声传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