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尽头小庭院藏得深,百年紫藤虬枝在雾中盘成墨网。
“墨韵斋”闭窗,石案砚台凝露,古琴弦潮润,凌霄藤绿得发沉。
晨雾渐退,汶河露了岸边石阶。
库房檐铃轻响,惊飞麻雀,池面再起涟漪。
韩明远望著雾中园景,倒像幅被打湿的宋画,连帆影都染了墨色。
嗯,园子倒是不错。
韩明远乃是扬州的落魄文人,从年轻时候开始科举,考了五六届都没有中进士。
而最好的成绩也就是在州试里获得了参与会试的资格,其余大多连参与会试的资格都没有。
这么多年下来,他的心思也渐渐淡了。
近些年来,他当过私塾的启蒙夫子,只是束脩並不足以养活家庭,於是便另找生计,给人当过帐房,给人当过幕僚,可都不怎么適应。
不过他为人不错,前东家虽然觉得他不適合做幕僚,但也推荐了孟家雅集园当掌柜的活计。
孟家碍於韩明远前东家的顏面,於是延请了韩明远。
不过双方也做了约定,雅集园乃是孟家门面,韩明远若是不合適,到时候还得另请高明。
按照后世的话来说,这是试用期,韩明远若是干出成绩,便可以留下来,若是干不出成绩,嘿,那就不好意思了。
韩明远对这个工作还是比较重视的,倒不是觉得多有前途,主要还是孟家给得多!
今日韩明远过来便是接手雅集园,其他的地方基本都看过,接下来便是清点库房。
韩明远一边看著杂役整理东西,一边听著徐管家介绍这里的情况,一会儿便觉得没有什么意思了,心里想著跟老管家交待一下,自己便先行离开。
库房里的东西颇有些凌乱,除了雅集需要用到的桌椅餐碗之类的工具,一旁的架子上还凌乱的放著诸多古玩书画。
几个杂役將诸多古玩书画搬出来,將东西给擦洗乾净,然后再整齐放好。
不过据徐管家说,这里的古玩书画大多都是不入流的东西,要么是贗品,要么就是一些不入流文人的作品,总体来说,价值並不高。
这倒是正常,这个库房就是用来堆放价值不高的东西,真好的东西,並不会放在这里。
此时库外有人进来,韩明远转头看去,顿时眼睛一亮。
库房门口站著一个高大的少年人,库房昏暗,看不清穿著,但少年人身姿挺拔,容貌出眾。
韩明远笑道:“这是府上的公子么?”
老管家看到了孟泽,赶紧道:“怎么才来,快帮忙!”
看著少年人赶紧一起帮忙整理东西,韩明远这才明白,这个原来也是府上的杂役。
果然老管家低声道:“韩先生,这位也是府上的……嗯,杂役。”
韩明远抬眼看了一下老管家,心下有些诧异。
他能被人推荐来做雅集园掌柜,自然是眉眼通透之辈。
老管家的话一出,他便嗅到了里面不寻常的味道。
这少年郎风姿绰约,自然不是一般的杂役。
但大家族內部自然有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韩明远自然知道最好不要多嘴,於是跟管家交代了一声,便要离去。
忽而听得一声道:“管家相公,这个越窑茶盏乃是正品,也要放在这里么?”
“嗯?”韩明远顿时站稳了脚步看向那少年郎。
“你懂什么正品贗品的!这里的东西,都是不值钱的东西!赶紧收拾乾净,一会还有別的事情要忙呢!”
老管家呵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