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踏入燕州境地,天上落雪不大,寒意却刺骨。
一夜飞雪,燕州银装素裹,放眼望去,白雪皑皑。
第二日鱼徽玉起了个大早,梳洗妥当,她想着到了楚府,理当去向沈朝珏的母亲敬茶。只是鱼徽玉经世不深,不懂这些婆媳规矩。她出生时祖母祖父就不在了,未曾见过母亲与祖母是如何相处,只依稀听好友姚诗兰曾提过她姐姐嫁过去给婆母敬茶的事。
以前在侯府时,兄长就教诲过她,要尊长,要知礼数。
沈朝珏听说鱼徽玉起早是为了敬茶,道她是自讨苦吃。
“她是你母亲,你许久没回家了,她不会想你吗?”鱼徽玉柔声道。
若是她母亲还在,离家这么久,母亲定会想念她的,幼时母亲就常常在江东因想念长兄和二哥哥流泪。
“她更想我待在京城。”沈朝珏随口回她,手上的动作是在系腰带,玉带环过,勾出劲瘦的腰身。
“你不能这么说,哪个母亲不想自己的孩子,你陪我一起去吧。”鱼徽玉想起昨日,他母亲见到他确实不那么高兴,她想让沈朝珏趁此去与楚夫人好生谈谈。分开这么久,总有话要说。
窗外天还是黑的,格外沉寂。
“不然?你应付得了她?”沈朝珏很快穿戴好衣物,白衣银冠衬得他冷冽如玉。
屋内点了盏昏黄灯烛,光晕朦胧描绘出周遭模糊轮廓。
鱼徽玉推开门,冷风灌进来,很快有侍从过来,问她是不是传早膳。
鱼徽玉没想到屋外有人守夜,点点头说了句“劳烦”。
早点很快被送过来,是两碗牛肉热粥,两个人坐在桌边,粥里有芹菜段,鱼徽玉拿着玉勺仔细翻搅,将芹菜段剔到一旁,可稍一动勺,芹菜又混入粥中。
“不要挑食。”沈朝珏说她,把她挑出来的芹菜舀到自己碗里。
“味道很怪。”鱼徽玉说的是芹菜。
“你吃这个。”沈朝珏把牛肉放在她碗里。
鱼徽玉早膳吃得少,略吃了几口就道,“我吃饱了。”
出门前,鱼徽玉披上绒白大氅。燕州太冷了,沈朝珏看起来就没有那么冷,许是在这里习惯了。
鱼徽玉没来过这等天寒地冻的地方,她微微缩颈子,躲在大氅里,见沈朝珏还能在前面身姿端方地走路,忽生顽念,把冰冷的手悄悄探入他的衣襟,里面一片温热。
“你做什么?”沈朝珏皱眉回头看她。
鱼徽玉飞快收回手,故作无事发生,“不是我。”
“我看见了。”
再说这里又没别人。
鱼徽玉得逞一笑,眉眼弯如新月。
沈朝珏向她伸出手,鱼徽玉略作迟疑,将手轻轻放入他掌心,他握着她的手,掌心温暖,裹住她冰凉的指尖。
楚夫人每日清早必亲自查点府上库房,鱼徽玉踏入院门时,她正在凝神翻阅库房账本。
“阿娘。”
这一声呼唤对楚夫人而言太陌生了,是女子的声音,嗓音清柔婉转。
她抬头,望见门口的小女娘和儿子,他们站在廊下,廊外细雪飘进来,落在他们发上,“进来。”
鱼徽玉缓步迈过门槛,堂上除楚夫人外,还有昨日那位与她年岁相仿的女娘,那女娘端坐在楚夫人身边,似乎在协助楚夫人整理账目。
“有什么事?”楚夫人声音不冷不热,现在尚早,楚府一大半人都沉浸睡梦之中,而这小女娘那么早来寻她。
半年前楚夫人见到儿子寄来的书信才得知他在京城娶了妻,还是侯爷千金,而上一封书信带来儿子在国子监任职的消息。
侯爷千金能嫁给国子监小官,想想就不简单。
“昨日来府,未来得及向阿娘奉茶,今日徽玉特来补上,望阿娘莫要怪罪。”鱼徽玉端过热茶,恭敬呈送到楚夫人面前。
沈朝珏站在原地,鱼徽玉回首递他一个催促的眼神,沈朝珏这才上前,将茶盏端到了楚夫人面前,淡声道,“母亲,请用茶。”
楚夫人扫了二人一眼,片刻后接过茶盏浅抿一口。
她是望族之女,礼节周全,再如何也不会去为难一个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