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陈平听说有个跟他遭遇差不多的国内妹子拿刀把他的移民律师捅了。
他也有同样的冲动。
来美国这六年里,他在教会吃过施舍的粥,也在工地、洗碗机和款餐车后挣扎求活。
他知道如何用一美元解决一顿饭,也知道深夜搭乘公交坐在哪一排才能避免“瘾君子”的骚扰。
他能理解那女孩的绝望。
但他还是忍了。
阻止他的,不是没有刀,而是怕留在国内的父母再也打不通他的电话。
……
洛杉矶初夏的风,透过木窗的缝隙吹进破旧的出租屋。
额角的伤口还在丝丝作痛。
这是昨天在比弗利山庄当装修小工的时候,不小心被吊灯金属壳砸中的。
血流了不少,当时陈平就有点头晕。
幸亏没砸到太阳穴。
工头是个来美国十四年的东北老哥,看陈平满脸都是血,正想打电话叫救护车。
不过他的手指悬停在手机上,用眼睛直勾勾盯着陈平。
似在观察,又似在询问。
还是陈平及时的摆摆手,高喊一声,“我没事,用不着叫救护车!”
东北老哥点点头,默契的将手机放回裤兜,转身叫身边一个老墨帮陈平包扎伤口。
当天下工结算完工钱,东北老哥单独留下了陈平。
他抽出了一张20美元的票子放在陈平手上,
想了想,他抽回了那张20美元,又换成了一张50美元的票子,
“兄弟,流了那么多血,歇两天吧。”老哥满脸诚恳,“我个人额外多给你50,好好休息一阵,别怕,下次再有活儿我还叫你。”
陈平点点头,也没矫情,将自己的工钱和老哥额外给的50都装进了裤兜,蹭老墨的车回到了丁胖子广场。
陈平都习惯了,毕竟他什么都习惯了。
今天下午本来就是计划中跟父母的通话“报平安”时间,但陈平怕父母看见了自己额角的伤口担心,借口信号不好,特意避免了视频通话。
而挂掉电话之后,陈平却丝毫没有觉得轻松一些。
陈平租住在一个老墨房子的三层单间,过条马路就是唐人街。
就是现在、当下、窗外、耳边……
抗议ice的墨西哥移民和联邦探员正在外面对峙。
警笛声、汽车马达的轰鸣声、抗议群众的喧嚣声、不知名的防爆枪声此起彼伏。
陈平丝毫没有出去看一看的念头,而是厌恶的拉紧了窗帘,将自己扔到床上,默默的盯着天板发呆,心里一遍又一遍的想着:
“如果还在国内,我现在又在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