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点点头,这个处置还算稳妥,先发一部分,至少別让边军饿著肚子譁变。
但这不够,大明阁臣,肩上扛著的是大明两京十三省,脑袋上抗的是天下亿兆生民。
隨便裱糊一下,就觉得尽到职责了吗?
“仅仅如此,还不够。”
他的声音恢復了平静,却让殿中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九边之中,各边欠餉情况如何?”
“连年拖欠的具体数目是多少?”
“除京运银外,地方民运银的解付情况又如何?”
“仅仅解付银子就够了吗?陕西有旱灾传闻,为何不见地方上报?”
“当地粮价如今究竟如何?银子到了陕西,1月餉银,能抵过去几成支用?”
“这些事情,阁臣六部,都知道多少?”
黄立极的嘴唇微微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前面面对弹劾风暴也无动於衷的崔呈秀,也终於抬起了头,望向御座上的年轻新君。
殿中响起一片细微的骚动,许多官员交换的眼神中,都带著难以言喻的惊骇。
朱由检话到此处,顿了一顿,目光扫过群臣,声音沉重了几分。
“再则地方巡抚,任期不长,任內往往能捂则捂,能拖则拖,等到事情真正呈报上来,多已是积重难返,糜烂到了极点。”
“所谓『善治病者,治其未生;善治国者,治其未乱』,这才是称得上是真正的贤相良医。”
“事在四方,要在中央,中枢若总是等到地方糜烂才行补牢之举,国事何堪?天下何堪?”
群臣顿时骚然。
这位年仅十七岁的新君,此前一直养在深宫王府,不显山不露水,只道是宽厚仁善。
谁曾想,他对九边军务、地方政事,竟能洞若观火,一针见血?
这番话,这等见识,完全不像一个初登大宝的少年天子,反倒像一个浸淫政务多年的老臣!
一个念头,不约而同地在许多人心中升起。
……莫非,大明要再出一位世宗皇帝了吗?
朱由检懒得理会这些震惊神色。
他叩了叩御案,將眾人唤醒。
“此事交由元辅和户部尚书郭允厚负责,可能办得?”
黄立极与郭允厚赶忙出列,“臣等遵旨。”
“那山东水灾一事,又当如何处置?”
黄立极定了定神,正欲回话。
朱由检摆了摆手,一指次辅施凤来,“事有专任,此事交由施凤来领衔。”
施凤来有些错愕,但还是躬身出列。
“回陛下,此事已有惯例。著地方官府安抚,其本年秋粮,可允七成徵收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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