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斜斜地穿过落地窗,煎蛋混着培根的焦香,夹杂着咖啡的苦香,在空气里弥漫。娜娜坐在桌边,慢条斯理地吃着我做的早餐。深灰色的西服套裙勾出她的腰线,头发挽了个低髻,露出白皙的脖颈,。我坐在沙发上,盯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的加密币k线图,红绿跳动的条纹和曲线比什么都刺激。
昨晚的梦境是那么生动:颖颖穿着白色连衣裙,站在外白渡桥上,冲我笑得那么真实。可一转身,她就跳进了苏州河,化作一摊水花。我飞奔上前,跳入水中去想救她,一落水就惊醒了,睁开眼已是满头冷汗。那画面刺得心口有节律地疼痛。颖颖像浅草寺的线香,缠着我放不下来。可娜娜就在身边,她的温暖是真实的。
「儂又发啥呆呀?」她的声音从餐厅飘过来,她放下刀叉,起身走来,坐到我腿上,手臂勾住我脖子,调皮地盯着我,「想啥呢?要不要我今朝请假,在家陪儂呀?」
我心慌意乱地笑笑,手在她腰上拍了下,「勿要闹,我看看盘,儂快点吃,勿要迟到。」其实我脑子里全是李静蓉的话:用回忆打开颖颖的「心锁」。噩梦惊醒后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所以大清早就起了床,写好了一封信:
颖颖,
你还记得大二夏天,临近期末考试的那晚吗?在赤峰路上的烧烤摊,我们常去的那个安徽老闆开的夫妻档,你非要吃加辣鸡翅,辣得两眼泪汪汪,抢我手里的可乐咕咚咕咚喝掉,得意得像个小傻瓜。我追着你跑,路灯把你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你的头发在身后甩来甩去,空气里全是孜然味、炭火味和你的笑声。那一刻,我觉得你就是我的全世界。
后来我们吵架,你总埋怨我不懂你,可我只想把你搂在怀里,不让任何人伤你。记得那晚,你靠我肩上,哼《月亮代表我的心》,说要一辈子跟我在一起,天天都这样。现在的你是不是还在躲着我?不管你经歷了什么,我都想再陪你吃一次鸡翅,哪怕只是听你笑駡我笨,说我傻乎乎。
我一直在等你,颖颖,我一直深爱着你,无论多久。
泽然
我把信交给娜娜,她读了起来,脸色渐渐沉下去,「其实儂还放不下伊,对伐?」
我心一紧,忙把她搂紧,吻了她的脸颊,「儂勿要乱想啦?这些全是过去的事体,我现在只有儂。」
娜娜哼了一声,亲了我一口,「儂真是个痴情种子啊?哎啥时候我要是也儂要是待我也有半爿这么好,我就心满意足了!」她折好信纸,装进信封,小心翼翼地封好口,起身装进餐厅椅子上的电脑包。
我跟过去,站在她身后,搂着她的腰,「娜娜,儂勿要发脾气,我只是想帮伊。我晓得儂待我好,我会珍惜现在的。」
她转过身,眼里闪着泪光,亲了我一下,「好啊!我就是欢喜儂这伊点。夜里我要吃糖醋鱼,儂早点烧好,勿要又看盘看昏脑壳,忘记买,忘记烧了
,国民歌,『你被锁进我心,钥匙丢了』。」她握住我的手,掌心温热却微微发抖。
曼姿翻着纸页,低声叹息不已:「难怪,上次见颖颖,她说锁是爱,钥匙是信任。现在她好像把钥匙丢了,连自己都找不回。」她放下草稿,叹了口气,「她搬出陈昊的公寓了,自己租房住。不过,她还是会去那个的工作室,说是离不开他。陈昊说颖颖在两个人格之间挣扎,那个『妮妮』和从前的颖颖,完全是两个人。」
「妮妮?」娜娜皱着眉,语气中带点不屑,「她还搞这套呀?公司里她现在可高冷了,创意部开会,她一个人说了算,谁都不理。今天我还看到一个男人开车接她下班,西装革履,开一辆帕拉梅拉。」
陌生男人、豪车、颖颖冷漠的侧脸,这个的画面在我脑海里炸开我看向曼姿,正好目光相接,她满眼担忧:「泽然,别多想。她可能只是想逃避过去,找个暂时依靠的人。」
「逃避?」娜娜软糯的口音掩不住火气,「你为啥不拦着她呀?她跟陈昊搞那些污七八糟的事,你不是说她是家人吗?为啥不拉她一把?还是你从一开始就」
「你这话什么意思?」曼姿脸色煞白,翻动纸页的手停在半空。
「我就是看不过去!」娜娜身体前倾双手撑茶几,盯着曼姿,「苏婉颖和泽然现在闹成这样,你有责任!当初你还教泽然他们玩什么双飞,带他们去陈昊那里,泽然都跟你学坏了!你是不是一开始就在引诱她堕落呀?」
我拦住她:「娜娜,别说了!」
她转过脸,眼眶泛红地瞪着我:「你以为我是为了谁?还不是你?天天跟丢了魂一样!」
我既心疼又无奈,转向曼姿,「对不起娜娜是关心我。」
曼姿深吸口气,努力保持平静:「娜娜,我没你想得那么不堪。我劝过颖颖无数次,让她回泽然身边。可她说你俩已经好上了,家已经散了,回不到从前,不如防守成全你们。当初她在家里就提出离婚,我也在场,其中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你颖颖说不想被过去绑住。」
「我的责任?」娜娜愣住,嘴唇动了动,「在我之前,她就」她看了我一眼,不忍说下去,身体缓缓靠后,低声嘀咕:「那她也太倔了吧」
我也说不出话,颖颖的决绝把我隔在她的世界之外:「曼姿,陈昊的治疗记录,你拿到了吗?我想知道她到底经歷了什么。」
曼姿犹豫片刻,从抽屉拿出一个黑色u盘,递给我:「这是颖颖的治疗日记,我在陈昊电脑上偷偷拷来的。我觉得你有权瞭解。」她的眼神透露出内心的纠结,「陈昊发给你的只是一小部分。这些看完你会更痛,但也许能明白她为什么变成这样。」
我接过u盘,手微微发抖。曼姿起身去厨房,客厅只剩我和娜娜。她靠在我肩上:「泽然,儂真要看呀?看了怕是更放不下来。」我没回答,插上曼姿的笔记
,还跟别的男人睡,你还帮她说话,你到底站哪边呀?」
「娜娜!求求你!」我再次拉住她,心乱如麻。她的愤怒烧得我喘不过气,可更痛的是颖颖的日记,那里边记录的一切骇人听闻的故事,如同乱箭穿过我的心。
曼姿擦掉泪水:「我是为了颖颖,也希望泽然好。我只是不想你们误会她。」
客厅陷入死寂,只有雨声敲窗。我低头看地板,脑海是颖颖的笑、她的冷漠、还有那个开着帕拉梅拉的男人。我想找回她,却连她的心在哪里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