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是东南重机厂吗?我是恆远的老刘啊。”
电话那头的声音还算客气。
“那个……纪厂长在吗?”
“我就是。”纪明川接过了电话。
“哦,纪厂长啊,是这样的,我们厂里最近生產任务比较紧张。”
“原材料供应有点跟不上,所以……之前说好给你们的那批钢材,可能要先停一停了。”
纪明川的眼睛眯了起来。
“停一停?”
“刘科长,我们合同上可是白纸黑字写清楚的,你们要是单方面断供,可是要付违约金的。”
电话那头的老刘,乾笑了两声。
“哎呀,纪厂长,你看你说的,什么违约不违约的,太伤感情了嘛。”
“我们这也是没办法,上头的命令,我们也没办法不是?”
“再说了,违约金嘛,我们赔就是了。”
“反正你们厂子……嘿嘿,估计也撑不了几天了。”
“这违约金,就当是兄弟我,提前给你们厂里弟兄们发的遣散费了。”
说完,对方直接掛了电话。
嘟嘟嘟的忙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这还只是个开始。
紧接著,第二个,第三个电话接踵而至。
“喂,纪厂长吗?我是城南机械厂的,我们之前下的那批工具机订单,我们不要了!”
“纪厂长,我是北郊纺织厂,我们的设备维修合同,从今天起,正式终止!”
“姓纪的,赶紧把欠我们的款结了!不然法庭上见!”
一个又一个的电话,像一记又一记的重锤。
狠狠地砸在东南重机厂这艘本就摇摇欲坠的破船上。
到了第二天,情况愈发恶劣。
厂里那些技术过硬的老师傅,开始被人挨个上门挖墙脚。
陈万里的手段简单粗暴。
直接三倍工资!
还给分房!
这种诱惑,谁顶得住?
人心散了。
队伍,彻底没法带了。
第一天,走了两百多个技术骨干。
第二天,又走了三百多个熟练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