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谷外的高台上,朴熙正手持长刀,高声呐喊,声音穿透混乱的喊杀声,清晰地传入每一个流民耳中:
“弟兄们!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这朝鲜的官绅霸占土地,囤积粮食,看着我们饿死冻死!
今日我们杀了绫阳君,破了平壤,便灭官绅、分土地,让每个人都有饭吃、有衣穿!”
“灭官绅!分土地!”
流民们齐声高呼,声音震天动地。
这简单的六个字,像一把燎原之火,点燃了他们心中积压多年的怨恨。
朝鲜上层腐朽不堪,官绅勾结,兼并土地,苛捐杂税层出不穷,底层百姓常年食不果腹,每年冬天都有无数人冻饿而死。
朴熙的口号,精准地戳中了他们最迫切的需求,让他们甘愿为了一线生机,与绫阳君的军队拼命。
而李倧的轻敌,更是将自己推入了绝境。
出发前,他听闻朴熙麾下多是流民,便嗤之以鼻,认为这些人毫无纪律,不堪一击,连侦查都懒得细致。
他没发现朴熙早已在山谷两侧设下埋伏,没察觉流民们虽无章法,却在“分土地”的诱惑下凝聚成了一股可怕的力量。
行军至大城山时,他不等后续粮草与援军,便贸然率军进入山谷。
结果被朴熙的流民大军团团围住,前无出路,后无援军,成了瓮中之鳖。
“杀!杀了绫阳君!”
一名流民手持锈迹斑斑的长刀,朝着李倧扑来,眼中满是血丝。
李倧身旁的亲兵连忙上前阻拦,长刀与锈刀碰撞,亲兵的手臂被震得发麻,竟被流民一刀劈中肩膀,惨叫着倒下。
李倧心中一紧,挣扎着站起身,挥枪刺向那名流民。
长枪穿透对方的胸膛,可流民却死死抓住枪杆,咧嘴一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手中的短刀朝着李倧的腹部刺去。
“噗嗤”一声,短刀刺入衣甲,虽未伤及要害,却也让李倧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他踉跄着后退,看着越来越近的流民,心中的恐惧与愤怒交织。
“明军呢?毛将军的援军呢?”
他朝着山谷外大喊,声音带着哭腔。
“咸镜道、黄海道的兵使呢?难道要坐看我被乱贼所杀吗?”
出发前,咸镜道兵使曾承诺会率军支援。
结果到现在都没影子。
自己当初为什么会拒绝毛文龙“一同戡乱”的提议?
若当初让明军随行,若当初不轻敌冒进,何至于此?
可后悔早已没有用。
山谷外的马蹄声迟迟未到,身旁的士兵越来越少,朴熙的流民大军像潮水般涌来,将他的残余兵力压缩在山谷深处的一小块地方。
李倧靠在一块巨石上,看着眼前的惨状,眼中的光芒一点点熄灭。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结局,死在这些“泥腿子”手中,成为朝鲜王室的笑柄,成为朴贼的垫脚石。
“殿下!再撑一会儿!明军一定快到了!”
身旁仅剩的几名亲兵围了过来,将李倧护在中间,声音带着颤抖,却依旧强撑着士气。
李倧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他抬起头,望向山谷外的天空,雪又开始飘落,落在脸上,冰冷刺骨。
而山谷外的朴熙,看着被困的李倧,眼中闪过一丝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