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廷弼有些犹豫了。
但很快,他就想清楚了。
“不行,不能撤。”
辽东已经耗费了大明太多的钱粮。
这个冬天,他就要将他拿下!
“传本经略命令,即刻清点所有卫所的存粮,哪怕是预留的种子粮,也先调给主攻部队。
再去工坊看看,能不能让工匠用硝石、硫磺自己熬制简易火药,能撑一轮是一轮。”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堂内众人,声音铿锵:
“赫图阿拉必须拿下来!就算用刀砍、用矛戳,也要在粮草耗尽前,踏平建奴的老巢!”
哎~
杨涟看着熊廷弼坚定的眼神,心中暗叹。
这位经略公,终究还是选择了最难走的路。
只是,走这条路要多死多少人?
思及此。
杨涟缓缓起身。
他缓缓的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绯色官袍,目光却如利刃般直视熊廷弼,语气没有丝毫退让,却也带着几分恳切:
“经略公,容在下说句肺腑之言。”
熊廷弼见杨涟开口,愣了一下,但还是给这个钦差几分薄面。
“都堂但说无妨!”
杨涟当即开始输出:
“经略公,此番出征,咱们该拿的战果,早已尽数到手。”
他抬手点了点案上的战报,声音清晰有力:
“林丹汗被擒,察哈尔部溃散,草原各部再无敢与大明抗衡者。
皇太极精锐折损甚众,辎重尽失,连老巢赫图阿拉都不敢回,只能躲在海西女真旧地苟延残喘,他劫掠科尔沁的血仇,咱们也替布和台吉报了。”
“此时撤军,谁会轻视大明?草原部落会记着林丹汗的下场,建奴会惧着咱们的兵锋,辽东百姓更会念着咱们保境安民的功劳。可若是硬要在寒冬里强攻赫图阿拉”
他话锋一转,声音里多了几分沉重:
“孙部堂的密信您也看了,后勤已断,火药告罄,连将士们的衣都凑不齐。
冬日作战本就是兵家大忌,更何况是在缺粮少弹的情况下攻城?
赫图阿拉的城墙虽不算坚固,可没有火炮轰开缺口,单靠步兵爬云梯,每向上一步,都要踩着将士们的尸体。
这些将士,有的是刚从浙江、四川来的客军,有的是辽东本地的子弟,他们的命,难道就不值得经略公多考量几分吗?”
熊廷弼握着马鞭的手紧了紧。
他当然知道杨涟说的是实情,可一想到皇太极若逃出生天,之后又会卷土重来,他便无法甘心:
“都堂,本经略并非不恤将士!可你想过没有,这个冬天若不能诛杀皇太极,不能彻底铲除建州女真,来年咱们还要再派大军去征伐,到时候,可就没有现在这般天赐良机了,还要再死更多人!”
“只要灭了建奴,客军就能撤回关内,朝廷不用再往辽东砸银子,辽东百姓不用再受战火之苦。
到那时,辽东才真正能安稳,才不会成为大明的负担!”
“经略公此言差矣!”
杨涟立刻反驳,眼神愈发锐利。
“经略公只看到了外患,却没看清辽东的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