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玉连忙做出一副后怕之态,又是自责又是惶恐地拍了拍胸脯,“女儿真是不知轻重,还望妈妈恕罪。”
兰姑翘起一根手指,点了下素玉的额头,娇笑道:“看在你今个还算老实,暂且放了你……小丫头,听说过黑房吗?”
说这话的时候,兰姑的那根指头在素玉的额头转了个圈,沿着脸颊一路下滑,最后在下颌一勾,将这小美人儿整张脸抬到面前。
被那目光逼迫着,素玉下意识地避开,磕磕绊绊地说道:“听……听说过。”
“知道就好。”兰姑嫣然一笑,随即放开了她,朝茉茉瞥了一眼,“找鹿呦呦要间屋子,先带你家小姐好好下去歇了,等明个再好好教导。”
茉茉连忙行礼,应了声是,上前搀扶着素玉出了院子。
等出了门,茉茉才发现那个看门的母狗居然醒了,见她瞧着自己,这母狗竟亲热地蹭了蹭她的小腿,喉头间发出呼噜噜的声响。
茉茉心肝一颤,连忙将脸别了过去。这时手上一阵温热,却是那个叫素玉的姐姐握住了自己的手。
茉茉莫名地有些安心,听她轻声宽慰道:“先走。”
鹿呦呦是兰姑的贴身侍女,在这柳上轩地位超然,见二人时连头也没抬。
茉茉细声细气说了不少好话,也未见个好脸色,急得小脸发白。
素玉一旁瞧得明白,偷偷给茉茉塞了锭银子过去,鹿呦呦握着毛笔的手这才一打转,在晓春别院画了个勾。
那晓春别院名字好听,但也不过间稍大些的小院,院内一屋一厢一树一桌而已,自比不得花魁娘子的院子来得清幽雅致,但好歹也算是间独院。
茉茉自进来后两眼放光,东摸摸,西摸摸,眼神里说不出的喜悦。
等到收拾完毕,进了屋子,素玉这才松了口气,松开茉茉搀扶的手,一屁股坐到了床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茉茉顿时一呆,“小姐……你身子不疼了?”
素玉瞧了她一眼,见这小丫头关心的神色不似作伪,这才一骨碌坐起身来,靠着床架懒洋洋地笑道:“我好歹也是筑基,那棍子打在我身上。疼也就一阵的事儿,喏,早就好了。”
素玉拉起衣领给她看,茉茉上前一瞧,见原本狰狞的鞭疤果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粉嫩嫩的肌肤。
小丫头惊奇地摸了摸,忍不住问:“那小姐先前喊得那般凄厉,吓得我……吓得我都以为你要死了。”
“兰姑看着,我哪敢作伪。”素玉摇了摇头,念着交浅言深的道理,不愿与她细言,转而问道,“你叫茉茉?茉莉的茉?”
“是,”茉茉犹豫了下,小声道,“是我娘给我起的。”
“你娘?”素玉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也是这楼子里的人?”
茉茉捏着衣角没有说话。
“是我失言了,”素玉轻声安慰道,“现如今你我也算是风雨同舟,可有什么想问的?”
茉茉只是抿着嘴唇,怯生生地将目光望向窗外,似乎在期待什么。
素玉顺着她目光看去,见那墙角里置着一尊旧炉,似乎明白了什么,笑道:“兰姑既然让你过来服侍我,理应住在一起才是,只是我这人素喜清静……我瞧着刚进院的时候,旁边还有一间厢房,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愿意!当然愿意!”茉茉像是活过来了一样,拼命点着脑袋。
素玉哑然失笑,便自顾歇息,让茉茉自行搬行礼去。
茉茉心下欣喜,连忙脆生生地应了。
总算能离了那破屋了!
茉茉心里头一阵松快,连脚步都轻了些。
先前每到下雨天,屋顶总能给些惊喜,雨点子跟要账似的时不时过来一趟,睡觉都得贴着墙根,怕淋着被褥。
到了下雪天更难熬,夜里忙着做活,只有太阳高悬才能回屋子,炉子早就熄了,还得一边哆嗦着一边砍柴生火。
冷风直直往屋里灌,被窝里总跟揣着冰碴儿似的,缩成一团也暖不透脚。
她打小在那院子里住,一住就是十几年。这样的日子她没一天盼着留,总是想着以后能围着暖炉蜷着,脚边烘着棉鞋,舒舒服服地大睡一场。
茉茉已经快记不清上次晚上睡觉是什么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