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这局势好像对他来说大好。
宣府人心都在他身上。
但这只是假象罢了。
宣府之中。
如今臣服他的,不过是些沾亲带故、利益捆绑的人:
葛峪堡参將是他女婿,靠著他才坐稳位置。
柴沟堡的南山参將是他族弟,早年犯了错是他保下来的。
宣府三卫的军官多是他一手提拔的,万全左卫的游击更是他早年教过的徒弟……
这些人跟著他,无非是怕他倒了之后自己也没好下场。
可那些没沾亲带故的呢?
东路的周通、南路的赵承业,早就看透了“谋反”是死路一条,一接到马世龙的消息就立刻倒向朝廷。
上西路的吴谦至今没表態,显然是在观望,一旦朝廷军占了上风,定会第一个反过来打他。
想到这里,王国樑的胸口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喘不过气。
他又想起了几日前在总兵府写罪状的日子。
那时候虽然忐忑,却还抱著“戴罪立功”的希望,哪怕丟了官职,至少能保住全家性命。
可现在呢?
被黑云龙这一闹,弒杀钦差的罪名坐实,谋反的大旗也被强行竖起,连回头的路都没了。
他侧头看向身旁还在做著“进京夺权”美梦的黑云龙,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有恨,有无奈,还有几分绝望。
若不是这个小舅子一时衝动,杀了张鹤鸣,他何至於落到如今这般境地?
“姐夫,您这是咋了?怎么突然像娘们一样,畏手畏脚了?”
王国樑猛地回过神,眼神扫过黑云龙,语气里带著几分憋了许久的不耐:
“我不想说第三遍:
在外面,要称职务!”
他原本就因局势心烦,黑云龙这没大没小的称呼,更让他烦心了。
他之所以会走到这一步,正是因为眼前这个拎不清的小舅子。
黑云龙被他懟了一句,却没敢恼,反倒嬉皮笑脸地拱了拱手,尾音还带著点撒娇的意味:
“知道了知道了,总镇姐夫。
这不是跟您亲近嘛,哪能时时刻刻都端著架子。”
“你啊……”
王国樑看著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到了嘴边的斥责又咽了回去,最终只化作一声长长的嘆息。
他摆摆手,语气沉了下来,直奔正题:
“罢了。
別扯这些没用的。
让你去探查蓟镇和保安州的动静,现在怎么样了?
都过去好几天了,朝廷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咱们连敌人的底细都摸不清,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提到正事,黑云龙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他挺直了腰板,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低了些,带著几分凝重:
“蓟镇那边,陈策、戚金、刘渠这几个老將都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