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营的营地里,號角声骤然响起,士兵们从睡梦中惊醒,迅速穿戴甲冑,准备集结。
另外一边。
保安州新城。
这座小城距宣府城仅百里,城墙是三年前刚修葺过的,青灰色墙砖上还留著雨水冲刷的痕跡,城角的火路墩高高矗立,炊烟从墩顶的瞭望口裊裊升起。
本该是边镇寻常的暮色,却因一队疾驰而来的骑兵,添了几分紧张。
“是马副总兵的旗號!”
城楼上的哨兵高声喊道。
只见远处官道上,一队身披血污甲冑的骑兵奔来,为首者正是马世龙。
他胯下战马已近脱力,口鼻喷著白沫,甲冑上的箭孔还沾著乾涸的暗红,身后跟著的京营残部虽疲惫,却仍保持著队列,握著刀枪的手未曾鬆懈。
守备江武早已接到哨探通报,亲自带著衙役和守军在城门內等候。
他年约四十,身材微胖,平日在保安州过得安逸,此刻见马世龙这般狼狈模样,脸上满是敬畏与疑惑,连忙上前躬身行礼:
“末將保安州守备江武,恭迎马副总镇!不知副总镇驾临,有失远迎……”
“不必多礼。”
马世龙翻身下马,然后对著江武说道:
“宣府城陷,王国樑弒钦差谋反,本將率部突围至此。
如今保安州需由本將接管,即刻传令:
全城守军集合,军册、粮草帐簿一併呈来!”
江武心头一震,虽惊於宣府兵变,却不敢违抗。
马世龙是朝廷任命的副总兵,职级远在他这个守备之上。
他连忙点头应下,转身吩咐亲兵去召集守军,自己则引著马世龙往守备衙署走。
不多时,八百一十九名保安州守军便在衙署前的空地上列队。
马世龙亲自点验,將其中精壮者编入京营残部,又派自己的亲信接管了城门守卫与粮仓钥匙。
江武虽仍掛著守备之名,却已被彻底架空,只能在一旁喏喏听命。
而將这些事情做完,世间也就到了深夜了。
守备衙署的正堂內,烛火摇曳。
马世龙捧著一碗热茶,却没心思喝。
一名从宣府逃出来的军卒刚向他稟报了王国樑这几日的所作所为。
擒拿镇守太监刘坤梟首、打开府库賑济百姓、给军户补发粮餉,甚至喊出“宣府人治宣府”的口號。
“好一手收买人心!”
马世龙猛地攥紧拳头,茶碗在手中微微颤抖。
“底层士卒只认粮餉,百姓只求安稳,王国樑这是把『反贼』的名头,换成了『为民请命』的幌子!”
他越想越沉重,原本以为王国樑只是被逼谋反,却没料到对方竟有这般手段。
若是宣府军民真被笼络,再想平定,怕是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就在他心绪烦乱之际,衙署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两名风尘僕僕的传令兵掀帘而入,其中一人手里还攥著两封书信,脸上满是兴奋:
“將军!周参將、赵参將回信了!他们愿听將军调遣!”
马世龙连忙接过书信,就著烛火细看。
东路杯来永寧参將周通在信中写道:
“王国樑弒钦差、谋叛逆,天人共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