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王国樑这次却打定了主意,他挥了挥手,打断了黑云龙的话。
“不必了。陛下的手段,你我都见识到了,再拖下去,只会引火烧身。
你若想抗命,便自己去,我不拦你,但宣府,不能跟著你一起陪葬。”
黑云龙看著王国樑坚定的眼神,知道再劝也无用。
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长长地嘆了一口气,眼神里满是不甘与落寞。
他缓缓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出书房。
黑云龙出了总兵府。
此刻天色已经灰沉了,暮色已浓得化不开。
他当即驱马回了自家府邸。
府门前两盏大红灯笼泛著昏黄的光,映得门前石狮子的獠牙愈发狰狞。
门內传来丝竹之声,却半点暖不了他心头的寒意。
他甩下马鞭,不等僕从上前,便大步流星往里走。
进了內院寢房,两名十三四岁的小妾早已候著,一个捧著酒壶,一个捏著酒杯,怯生生地不敢抬头。
这两个姑娘原是军户之女,去年被他强抢入府,如今脸上还带著未脱的稚气,却已被磨得没了半分鲜活。
黑云龙一把夺过酒壶,仰头灌了大半,辛辣的酒液灼烧著喉咙,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恐慌与戾气。
“过来!”
他猛地招手,声音粗哑。
两名小妾浑身一颤,连忙上前,被他一把揽在怀里。
酒气混著他身上的汗味扑面而来,姑娘们嚇得身子发僵,却不敢挣扎。
黑云龙抓著她们的手腕,將酒液泼在她们单薄的衣衫上,接著粗暴的將其衣物撕烂,接著整个人压了上去,用力掐著她们的腰。
寢房里的丝竹声不知何时停了,只剩他粗重的喘息和姑娘们压抑的啜泣,烛火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像极了他此刻扭曲的心思。
半个时辰后,黑云龙瘫坐在软榻上,两名小妾蜷缩在角落,衣衫凌乱,脸上掛著泪痕。
发泄之后,黑云龙脑中的酒意渐渐褪去,理智重回高地。
但那挥散不去的恐惧,却也当即涌上心头。
他知晓自己罪孽深重。
吃空额多年,光独石口卫就虚报兵卒一千人,每年侵吞军餉两万两。
剋扣士兵粮餉,把发霉的粮食发给军卒,自己却囤积著上好的米粮。
强迫军户去私矿挖矿,累死在矿洞里的军户没有一百也有八十,矿洞塌了便直接封死,连尸骨都懒得收。
更別提去年冬天,为了討好监军太监刘坤,他强逼十余名军户女子为娼,有不从的,便被他扔去餵了府里的恶犬。
这些事,桩桩件件都够凌迟处死。
王国樑贪腐,尚可说是“积弊所致”。
可他黑云龙的手上,沾的是军户的血!
张鹤鸣说“既往不咎”,那是说给周通那些只贪钱的参將听的,轮不到他这种双手染血的人!
他猛地坐起身,面容扭曲至极。
认了罪,便是死路一条。
不认罪,王国樑已怂,他一个参將,手里只有五百亲兵,怎么跟朝廷抗衡?
大明皇帝朱由校登基才两年,就把糜烂数十年的辽东收拾得服服帖帖,生擒皇太极,灭了建奴,这样的帝王,哪里是他能抗衡的?
王国樑手握宣府总兵印,尚且不敢跟陛下叫板,他黑云龙算什么?
不过是个靠著將门关係爬上来的参將罢了。
“难道真要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