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初夏,满载大明生丝、瓷器的商船抵达马尼拉,货物被装上西班牙大帆船,横渡太平洋,运往墨西哥的阿卡普尔科。
在那里,丝绸与瓷器被转售给欧洲商人,换来美洲的白银,再由大帆船带回马尼拉,用于下一轮采购。
“西班牙与葡萄牙一样,所求的不过是白银与利润,只要关税与口岸控制得当,便能将其纳入大明的贸易体系。”
朱由校心中已有定论,这两国虽贪婪,却还守着“做生意”的底线。
而荷兰,才是真正的隐患。
不同于葡萄牙、西班牙的“贸易获利”,荷兰人更擅长做“无本买卖”。
据朱由校所知,荷兰东印度公司不仅派遣武装商船,勾结沿海海盗,走私大明生丝。
还在南海劫掠西班牙、葡萄牙的商船,抢夺货物后,再以低价转售,填补自身货源的不足。
“他们想要澎湖的居住权,可不是为了通商?而是想卡住东亚贸易的咽喉!”
朱由校的声音带着几分冷冽。
“一旦让荷兰在澎湖或台湾站稳脚跟,他们便能以之为据点,肆意劫掠大明商船,甚至封锁沿海航线,到时候,损失的可就不止是关税了!”
将事情都想明白之后,朱由校转头看向王德化,说道:“你即刻去告诉杨弘备,通商谈判的底线,绝不能再退!”
他伸出手指,一一列明:
“第一,通商口岸,只许天津一处,广州、漳州、厦门这些沿海要地,绝不再增。
第二,关税按‘十税二’征收,一分都不能降!
西夷想赚大明的钱,就得拿出足够的诚意,这点税收,不过是他们利润的九牛一毛。
第三,西夷若愿提供玉米,或是天文、造船技术,朕可以答应,但只能在天津划定专门的‘交流区’。”
说到最后,他加重语气,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至于葡萄牙求澳门居住权、西班牙想开放漳州、荷兰觊觎澎湖,这些要求,一概驳回,没有任何商议的余地!”
王德化连忙躬身应道:“奴婢遵旨,定将陛下的旨意原原本本地传达给杨郎中!”
朱由校话语却没停下,他想起福建总督提及的荷兰在暗中谋划占据澎湖的传闻,心中又多了几分警惕:
“还有一件事,你即刻去打探荷兰船队的消息。
他们在南海有多少艘战船?
每艘船配备多少门火炮?
水手与士兵的数量有多少?
这些都要摸得一清二楚,半点不许遗漏!”
王德化心中一凛,连忙应道:“陛下英明!奴婢明白,这就去安排!”
陛下这是在为可能的海上冲突做准备啊!
荷兰人既然敢劫掠商船、觊觎澎湖,便绝不会轻易放弃,一旦谈判破裂,很可能会动用武力。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朕倒要看看,这荷兰的船队,到底有多少实力!
天津水师虽还在扩建,但新造的战船已配备了新式火炮,未必就怕了他们!”
他想起穿越前史书里荷兰“海上马车夫”的威名,却丝毫没有畏惧。
大明的水师,曾在郑和时代纵横四海,如今有他的支持,有新的技术与战船,定能重现昔日的荣光。
更何况,他是主场作战,荷兰海军是远跨重洋。
“不将这荷兰人在海上打一顿,他们怕是不知道,这四海之上,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王德化领命离去后,东暖阁又恢复了往日的沉静。
朱由校依旧每日批阅奏疏、召见臣工,只是心中始终牵挂着通商谈判,以及荷兰海军实力的消息。
这般过了数日。
正月十二。
王德化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东暖阁,手中捧着一份新的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