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像一口幽深的古井,只向他展露了水面之上的一小片天空。
修恩的目光沉入意识深处,落在悬浮的古老书页上。
点点微光如同夏夜流萤,在泛黄的纸页上明灭不定,勾勒出数十枚形態各异的符文那是他迄今为止烙印下的神性技能。
捕鱼与古希腊语的字符最为凝实,如同锚定书页的基石,散发著稳定的辉光。其余的则如同初生的星辰,光芒或明或暗,密密麻麻地拥挤在纸页的边角,构成一片迷离的星海。
“神术在身,倒有些应接不暇了。”修恩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在虚空中划过,仿佛能触碰到那些光点的温度。
他凝视著这页承载了太多奥秘的纸张,一种奇异的预感在心底滋生。书页本身似乎在轻微地震颤,如同沉睡巨兽的呼吸,每一次翻阅,每一次新技能的烙印,都让它內部积蓄的力量更趋近某个临界点。
明明在获得月神弓时,它已蜕变过一次,挣脱了最初的混沌蒙昧。可修恩总觉得,这深藏於意识之海的书页,其真正的底蕴远不止於此。它像一枚被层层封印的远古神格碎片,等待看被彻底唤醒。
“或许”一个冰冷而炽热的念头,如同熔岩衝破地壳,在他思维深处炸开,“它能带我抵达那一步成为真正执掌权柄、俯瞰眾生的存在!”自从灵魂降临这个神明行走、怪物横行的世界,他就无比清晰地认知到:人类屏弱的躯壳和短暂的生命,是束缚灵魂最深重的伽锁。
他不想再做人了!
书页的震颤感愈发清晰,仿佛在回应他內心的狂澜。
一股信息流隨之涌入脑海:下一次蜕变的契机一一需要一百门神性技能或神术的积累。
“一百门——”修恩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压下心头的千迴百转。路很长,但方向已然明確。
他將翻涌的杂念强行按回意识深处,如同將躁动的野兽关入牢笼。眼下,还有更迫切的事情。
“爱莉,走了。”
小女僕立刻像只雀跃的鸟儿跟了上来。
乌瑞亚,山峦之主。这位在奥林匹斯眾神谱系中略显边缘的神,其信仰却深深扎根於与山林为伴的猎户心中。
祭祀他,需要什么?修恩心中早有模糊的答案。山林是丰饶的宝库,亦是孕育诡的温床。献给山神的祭品,恐怕绝非寻常的羔羊美酒,而是那些。足以让凡人理智防线崩溃的、来自山脉幽暗臟腑的“特產”。
“而卡吕冬的野猪—”修恩的眉头不易察觉地起,目光扫过道路两旁愈发深邃的密林,“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却像凭空蒸发了一般。是预感到了猎杀者的气息而潜藏,还是”他抬头望了一眼被高大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那位狩猎女神的注视,让这头被诅咒的凶兽也感到了不安?”
思绪翻涌间,目的地已至。
祭祀乌瑞亚的场所,位於一片被巨大裸岩环抱的林间空地。
其规模,远超修恩的预想。
空地上黑压压跪满了人。那是卡吕冬最剽悍的猎手们,此刻却像最虔诚的信徒,將头颅深深理入带看腐殖质气息的泥土。
他们粗壮的脊背绷紧,沉默如同凝固的石雕,只有低沉的、带著山野粗气息的祈祷声匯成一片模糊的喻鸣,在林间迴荡。
所有人的焦点,是空地中央那座用粗岩石垒砌的巨大祭坛。
祭坛之上,堆叠著今日猎获最丰美的战利品:健硕的野猪、翎羽华丽的雉鸡、甚至还有一头壮年的雄鹿。然而,当修恩的目光触及祭坛最高处,那个本该是荣耀核心的位置时一股冰冷的、仿佛被无形之手扼住咽喉的战慄感,瞬间撰住了他!
那是一只鹿。
但它的头颅。。却是一张扭曲、僵硬、属於人类的。脸!
惨白的皮肤,空洞无神的眼晴,微张的嘴唇仿佛凝固在无声的尖叫。
鹿的脖颈与这张诡异的人脸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方式“缝合”在一起,皮肉纹理清晰可见。
它静静地躺在祭品的最顶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