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著我看了半晌,哈哈一笑,“我知道你没听进去。”
唉,被发现了……我訕訕地点头,“爷爷,您要是没劲,也可以跟著我全国各地去摄影。其实蛮有意思的。”
大约是助理看我们一老一少扯起来没完没了,不得不向我示意时间。我从沙发上站起来,“爷爷,我先工作。保证把您孙子和孙媳妇拍得美美的!”
老爷子唇角的笑却顿了顿,轻轻嘆了口气,“去吧。”
我先上楼看了看备拍地之一,沈钦雋的臥室。虽说过年的时候我住过一段时间,他的臥室还真是第一次进去。门掩著,但里边有声音,我敲了敲,听到一声“进来”。
一进门能见到这样旖旎的一幕,我有些发怔。
初春的阳光虽然明亮,却不温暖。室內还开著暖气,秦眸身上的白色蕾丝连身裙只穿了一半,后背上的拉链还没有拉上,沈钦雋的手抚在她线条优美的脊背上,微微用力在往上拉。她侧头看了我一眼,有些俏皮地吐吐舌头,“抱歉,再等一下。”他却站在那里,仿佛不曾察觉有人进来,只是温柔细致地替她撩拨起长发,低低地说:“拉好了。”
真像是一幅笔触柔软的油画。
美得令人窒息。
“你们慢慢来。”我慌忙退出去,“不急的,我去园里看看。”
回身拉上门,我靠在门板上,有些无力地抚额。
我以为自己全都放下了,也真心真意祝福他们,可不代表每次让我见到这些,还能做到无动於衷。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强作镇静地下楼,助理递了手机给我,眼神有些闪烁,“老大的电话。”
苏汶的声音很平淡,“怎么样?同意做专访了没有?”
“都没答应。”
她顿了顿,才说:“怎么会没答应?你去问了?”
“问了,男方挺注意隱私的。”
“白晞,你的工作態度如果仅止於此的话,我对你很失望。”苏汶直截了当地说,“进集团杂誌,想要当首席摄影师不是仅仅凭著裙带关係就能做到的。”
我被说蒙了,呆了半晌才问:“我不是很明白您的意思。”
“圈子里乱七八糟的事很多,但是你最好和麦臻东沟通好,不要影响到杂誌社正常办公。”
电话啪地掛了。
我茫然地站著,直到助理尷尬地用嘴型示意:有人去杂誌社闹了。
又是麦臻东的那个女朋友吧?
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外边走,心里想著,这回真是什么脸都丟尽了。苏汶自己摸爬滚打从底层上来,虽然八面玲瓏,但是最忌讳下属攀著关係上来——尤其是男女关係。她想必是觉得之前麦臻东推荐我,全是因为这层曖昧的关係。
哪怕我上次拍的照片再完美,印象分也扣得一乾二净。
我走到那壁石墙下,听著淙淙水流,有些无奈地蹲下来。
有些人天生就是贏家,自然而然有人帮著铺路,旁人还都以为那是实力所致;而我呢,倒霉蛋一个,拼了命去做,还是没人愿意点点头,哪怕稍稍给些认可。
阳光稀薄而温柔地照著我的全身,像是一条很轻很软的纱巾,触在身上痒痒的。我抱著小腿,將下巴搁在膝盖上,什么都不愿意去想,却又克制不住各种念头纷杂,要是这份工作都失去了,我该怎么办?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忽然有人叫我:“白晞。”
我一回头,沈钦雋站在离我十几米远的地方,安静地看著我。他换好了全套的黑色西服,包括同色系质地的背心和胸口深红色的绸巾,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光线仿佛是他天然的柔光灯,愈发显得身形修长,气质清贵。
“化完妆了?那我们开始吧。”我连忙站起来,顺带著胡乱揉揉眼睛。
“你在哭?”他远远地眯了眯眼睛,轻声问。
“没。”我真的没哭,只是眼睛有些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