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起来,指著那块儿纱布,“你是说这个?”
我上下打量他,头髮凌乱,衣衫襤褸,加上破相,转眼从清贵公子变成了落魄大叔。
他却像是听我说了什么蠢话,“我又不是靠著这张脸吃饭。”
那倒也是,我稍稍放心。
他打了个电话给助理,大约是吩咐他送衣服过来,掛了电话又对我说:“稍微等等,我换了衣服再走。”
我哪还敢说什么,乖乖坐在他身边,他侧著身子,仿佛漫不经心地说:“刚才在我家对你说的事,你別忘了。”
我心底有很不好的预感,可是因为欠了他一条命,只能听著,“什么?”
“把烟戒了,不能见麦臻东。”他还是这两句话。
我靠!居然还记得!
我已经没有力气和他爭辩了,冰凉的空气一分分地吸进我的血脉里,似乎把火气都浇灭了,我只能说:“沈先生,要不这样……我抽菸绝不让你发现,我和麦臻东交朋友也绝不让你看见,就算我以后被他害死,我绝对不在你面前说一句话。”
他看著我,眼神专注,仿佛是在確认我是不是认真的。
我说:“眼不见为净。这样总行吧?”
半晌,他终於转过头去。我想,这大概就是默许了。
总算勉强地达成了协议,我也不想同他说话,只能专注地看电视。
医院大厅里的电视机正在直播当地新闻。
我看到熟悉的马路和街景,男记者坐在警车里,对著镜头说:“……飆车、漂移等活动已经严重影响了附近居民的出行安全,对於驾驶者自身安全来说,也是极不负责的行为。在春节这样祥和团圆的节日,本台记者將跟隨交警前往西山,查处违规车辆……”
我连忙拉他手臂,指著电视说:“你看!交警去查处他们了。”
电视里交警们正忙碌地设路障,同时一一核对车主们的证件,我看见那些年轻人皆是一脸沮丧,再无刚才跋扈的神情。
他只瞥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早查一个小时就好了。”我欢欣鼓舞,“不然我们也不会坐在这里。”
他的手机响起来,我听到他说:“……新闻我看到了……车牌號开头是r8,后边不记得了,车速太快。”
我隱约记起来,差点儿撞了我的那辆小跑,车牌开头好像就是“r8”。
“是你让人去查的?”我等他接完电话,有些怀疑地问。
他並不否认,只说:“我只是履行身为好市民的责任。”
我看著纷乱的电视画面,“那辆车也没真的撞到我们,也不能拿车主怎么样。”
他轻鬆地笑了笑,“谁知道呢?万一酒驾、或者非法改装呢?还是查一下好,这也是对车主本人负责。”
我真佩服他的雷厉风行、为民除害。说话间他的助理已经赶来了,看到我丝毫没有惊讶的表情,只是打了个招呼,然后俯身在沈钦雋耳边说了句话。
我看到了他唇角边的微笑,气定神閒的,仿佛是在等守候已久的猎物。
我莫名地有些不安。
他简单换了件藏蓝色针织衫,拉我站起来,在我耳边说:“一会儿你不用多说话,微笑打招呼就行了。”
我被他拖著走到医院门口,一辆七人座的商务车刚刚停下来,有人拉开车门下车。
那个年轻女孩子一头如瀑如云的黑色长髮,正回过头,耐心地说:“妈妈,你小心点儿。”
呼吸倏然屏住,我怎么会认不出她!
是秦眸。
秦眸一回头,看见沈钦雋,原本一手牵著母亲,动作便僵住了。倒是她的母亲先反应过来,看到了沈钦雋,笑著上前打招呼:“阿雋你脸怎么了?我们依依……”她一句话没说完,看见他牵著我的手,便说不下去了,只是疑惑地看著女儿。
秦眸比她母亲镇定得多,走上几步,站在沈钦雋面前,微笑著说:“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