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禟看着老十那双纯粹得几乎一眼就能望到底的眼睛,里面是全然的信任和依赖,他心里五味杂陈,既感动于这份毫无保留的兄弟情,又忧心他这性子容易被人利用,他没有立时回话,只是沉默地拨弄着茶杯盖,发出轻微的磕碰声,良久,才长长地叹了口气,“唉!”这声叹息里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日后,该怎么样,还怎么样。”他抬起眼,目光深沉地看向老十,“面上一切照旧,该走动走动,该说话说话,别让人看出什么来。只是,”他语气加重,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只是咱们心里得有个底了,日后在他面前,说话办事,多留个心眼,尤其是你!”他伸手指着老十,“别再像以前那样,肚子里有什么就往外倒什么,恨不得把心窝子都掏出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先在脑子里过一圈再说出口,记住了吗?”胤?被他说得有些讪讪,尤其是最后那句专对他的叮嘱,让他觉得九哥又在嫌弃他脑子简单,他不服气地梗了梗脖子,嘟囔道:“我、我哪有那么没分寸!再说了,这不是还有九哥你嘛。”“我?”胤禟被他这话气得差点仰倒,忍不住又数落起来,“我能时时刻刻跟在你屁股后面替你兜着?你自己不长脑子,早晚要吃大亏,就你这直肠子,被人卖了还得乐呵呵帮人数钱呢!”“九哥!”胤?被数落得脸上挂不住,嗷一嗓子喊了出来,带着明显的不满和委屈,却又无法反驳,只能气鼓鼓地瞪着胤禟,活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大型犬。胤禟看着他这模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最终也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将杯中已然微凉的茶水一饮而尽,有些事,终究是回不去了,而他这个傻弟弟,也只能由他多看顾着点了。隔日,老九提着大盒小盒的厚礼,再次踏进了毓庆宫,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头埋得低低的,声音带着十二分的诚恳:“太子二哥,二嫂,弟弟今日特来赔罪,前几日都是弟弟猪油蒙了心,胡言乱语,冲撞了太子二哥,惊扰了二嫂,还请太子二哥二嫂重重责罚!”胤礽端坐在上首,手里把玩着一块玉佩,眼皮都没抬一下,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气,显然余怒未消,并不打算给他好脸色看。坐在一旁的石蕴容见状,暗瞪了胤礽一眼,随即温和地开口道:“九弟快请起,不过是一场误会,既然说开了便好,都是一家子骨肉,何必行此大礼,还带这些东西来。”她语气温婉,带着安抚的意味,“说起来,还要多谢九弟有分寸,未曾将那些无稽之谈外传,保全了毓庆宫的颜面。”这话听在胤禟耳中,只觉得如同春风拂面,暖洋洋的,更是感念她的宽宏大度,他连忙就着台阶起身,忍不住又奉承了几句:“二嫂您真是太大度太贤惠了,都是弟弟糊涂,先入为主才会闹出这等笑话,有您这样明事理、识大体的太子妃在,太子二哥他、他怎么可能会行那等出格之事?是弟弟小人之心了,该死,实在该死!”他这一连串的赔罪加对太子妃的夸赞,倒是让胤礽紧绷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但冤屈洗刷干净了,可老九对石蕴容的不同才更让他介怀,老九跟老八关系那么好,好不容易自以为抓到他这个太子的把柄,竟然没第一时间去和老八说而是想来提醒石蕴容,这份对与众不同的“心意”,像根细小的刺,扎在胤礽心里,比那莫须有的“外室”罪名更让他介怀和……不爽。只是这缘由,无论如何也摆不到明面上来说。胤礽放下玉佩,清了清嗓子,终于正眼看向胤禟,只是语气依旧淡淡的,带着储君特有的、不容置疑的吩咐口吻:“罢了,既然知错,此事便揭过不提,你年纪也不小了,整日里琢磨些旁门左道,无所事事也不是办法。”他话锋一转,直接做出了安排:“正好,理藩院近来有些与蒙古各部往来贸易的琐事,需要人帮着打理,便带着老十,一起去历练历练吧。也省得你们闲来无事,总想些有的没的。”这话听着是为弟弟们的前程考虑,给了个正经差事,但胤禟何等精明,瞬间就听出了弦外之音——这是嫌他总来毓庆宫“烦”太子妃,特意给他找点事做,把他支开呢!他偷偷抬眼觑了一下太子那看似平静无波的眼神,连忙躬身道:“是,弟弟谢太子二哥栽培,定当和老十用心办差,不负太子二哥期望。”胤礽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消失,老九顿时如蒙大赦般躬身离去,殿内重新恢复安静,石蕴容端起茶盏,轻轻拨了拨浮叶,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九弟和十弟这两个还在上书房读书的,如今都有了差事去历练,倒是四弟和八弟,皇阿玛离京前特意留下他们辅佐爷,如今却还闲赋在家,不知太子爷对他们,可有了什么章程?”若是从前,胤礽或许会不以为意,觉得让他们闲着也无妨,但经过石蕴容潜移默化的影响,以及近期老九闹出的这场风波,他已然不再小觑这群看似安分的兄弟。胤礽嘴角勾起一抹带着冷意和掌控意味的弧度,哼笑一声:“章程?自然是有。”他抬眼,看向侍立在一旁的何玉柱,“何玉柱,去,传孤的口谕。”“着四阿哥胤禛,即日起前往宗人府,协理宗室事务,清查近年玉牒、赏罚记录,务必秉公处理,不得有误。”“着八阿哥胤禩,即日起前往户部观政历练,跟着侍郎熟悉各省钱粮赋税、国库收支等一应事宜,多看多学,用心办事。”这两道口谕,看似都给了差事,实则深意迥异,宗人府掌管皇族事务,虽紧要,但接触的多是宗室亲贵,于朝政大局和实权影响有限,且事务繁杂,极易得罪人,户部掌管天下钱粮,是真正的实权部门,油水足,人脉广,但同样水深账目繁复,是个极易做出成绩,也极易出错陷入泥潭的地方。将老四放在相对“封闭”的宗人府,而将素来善于结交的老八放进“开放”且关键的户部,这其中的权衡、试探与制约,不言而喻。“嗻,奴才遵旨。”何玉柱心头一凛,深知这两道口谕的分量,不敢怠慢,立刻躬身领命,快步退出去传令了。石蕴容看着何玉柱的身影消失在殿外,这才缓缓将茶盏送至唇边,借着氤氲的热气,恰到好处地遮住了自己微微上扬的唇角。:()清穿:救命!太子妃她又在揍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