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同伴愧疚的面容,教土只是微微摇头。
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一天迟早会来。
术士对自己的身体有著极强的掌控力,那本不是一次能杀死她的袭击,但长年废寢忘食的研究,透支了她的心力乃至灵魂,战斗中的受伤,不过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教士明白,哪怕自己在场尽力施为,也无法挽救她那早已崩溃的生命。
在註定的灭亡前,並不存在什么奇蹟一一或许这才是世界应有的模样。
教士本以为,自己救下的无数人之一,她口中的那孩子將成为另一段逐渐模糊的回忆,已经不会再有所耳闻。
但某一天,她主动地站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她似乎经歷了不得了的觉醒,宛如被火焰重塑的利剑,一夜间从杂务后勤的弱小女孩,蜕变成了冉冉升起的新星,以惊人的速度,几乎飞跃般地提升著自己的实力和阶级。
“这一定是奇蹟一”
那柔弱的背影,不知何时已站在所有人的前方,她的身姿成为了整个部族的希望与信仰的象徵。
不知不觉间,所有人都如此称呼这名曾经默默无名的瘦弱女孩一一勇者。
“她是上天赐於我们的奇蹟!是我们人类的希望!”
人们如此欢呼,將所有的信赖与崇敬投向前方那仿佛能斩开一切绝望的曙光之剑。
与所有人一同注视著她的背影,教士却只低头沉默。
用生命和未来、用无尽的苦痛和扭曲换来的强大,也能称得上奇蹟吗?
d57+10=d57(36)+1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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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醒过来了!”
“真的没有魔化,这简直就是奇蹟啊一—
教士在眾人的惊呼中睁开了眼睛,缓缓地坐起身来。
身边的人们围著他,面露惊喜,却掩不住深深的疲惫和担忧。
与其他城邦和部落的祭祀、教徒、牧师都不一样,他不信奉任何具象的神明,也不侍奉魔物为神,甚至没有明確的信仰象徵。
別人都猜测,他或许是信仰著正义、公理,或许是圣光之类的抽象概念,但事实上,他只是希望,纯粹而真挚地希望能为这片土地上的同胞们带来更好的生活。
只要能做到这点,实际上信仰什么都不重要,可在这片战火蔓延、大魔横行的土地上,这样的理念实属异类。
不过凭藉货真价实、强大无比的神圣力量,他贏得了部族的认可,得以加入这个寥寥无几、敢於对抗大魔的阵营之中。
自那以来,已经过去多少年了呢?
这些年来,他救治了无数人类甚至魔物,將不知多少奄奄一息、被视为必死无疑的生命,从死神手中夺回,就连现在领导著他们所有人的勇者,在当年也曾受到过他的恩惠。
而如今,在勇者的带领下,他们迎来了与大魔的最终决战。
这是数年前还在死亡的阴影中战慄的部落,绝不敢想像的事。
儘管这场决战是一次背水之战,可对所有人来说,能够走到这一步,已是不可思议的奇蹟。
呵,“奇蹟”,他已经不知道听到过多少次这样的讚美,快將这个词语听到耳朵要起茧的程度了,包括隨之而来的虔诚感谢,早已成为他生活中的常態,甚至到了让他麻木的地步。
但是,他从未创造过任何奇蹟。
他无法挽回扭曲的灵魂,无法復生破碎的死者,无法消除墮落的污染—
教士微微低头,看著自身已经不成人形的躯体,身体上刻满了重重符文,脖颈处锁著抑制污染的项圈,但项圈上的附魔此刻似乎已不堪负荷,在侵蚀的力量下忽明忽暗。
他命不久矣,这理智也不过是风中残烛,隨时会在大魔的污染下彻底墮落与扭曲。
单纯的意志与信念终究存在极限,无法胜过大魔的权能,又谈何奇蹟?